待内室中没有了旁人了,王夫人用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俯下身子,“凤儿,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便说给我听吧。”
她不知道的是,王熙凤刚才在迷迷糊糊中,似乎飘飘忽忽的来到了她的卧室中,亲眼看到了她因为她流产血崩而又哭又笑的样子,甚至连她幸灾乐祸的那句话也听的清清楚楚的。
正因为不解愤恨,而执念的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呢,见她凑到了面前,张嘴便咬住了她的一只耳朵。
听到王夫人的惊叫痛呼,周瑞家的和平儿等人都冲了进去。
可眼前诡异的画面,让她们谁都没有上前帮忙。
直到惊动了老太太和贾赦,王夫人的半只耳朵和耳垂上戴的耳环,依然在王熙凤的嘴里咬着。
老太太叫人拉扯开,可贾琏却拦住了不让,“老太太,扯开干嘛?凤哥儿若无缘由,又岂会对二太太这般呢?”
一旁的贾赦也哭天呛地了起来,“这是不给我这一房留活路啊,太太你也太狠心了。”
老太太扬起拐杖就劈头盖脸的敲了过去,“你个孽障,喷粪呢?还不快叫人将琏儿拖走。”
贾赦立时便缩缩脑袋怂了。
周瑞家的摸了摸王熙凤的鼻息,妈呀一声,便跌倒在脚踏子上,“二奶奶死了,二奶奶死了。”
最后没办法,由王子腾用刀子劈掉了王夫人的半只耳朵,这才顺利的将王熙凤收殓了。
王夫人的本意只是想让王熙凤生不出孩子来,可如今人却死了,而她也没了半只耳朵,很是失了当家夫人的体面。
府中最为欢畅的便数赵姨娘了,可她也是导致王熙凤流产死亡的间接凶手,在贾琏要打杀她时,她却爆出了身怀有孕,按照时间线,她此时腹中的应该就是日后人嫌狗厌的贾环了。
贾政保下了她,王夫人只得拿其他的侍妾通房撒气,一时间荣国府里气氛压抑,人人自危的谨小慎微着。
与此同时,扬州城中的林宅中,贾敏正拼死的生下了孱弱不堪的儿子。
在昏昏沉沉的时候,隐约间听到了丫鬟婆子们的争吵声。
她心中震惊无比,没想到跟着她来到林家的这些人当中,竟有一多半都是她二嫂王夫人的人,就连她的奶嬷嬷小赖氏都是,而且,她之所以成婚数年都未曾有孕,竟是被她下了药。
纵使她调养了多年后,挣命似的生下了一女一儿,却也让两个孩子病病恹恹的,女儿如今已然六岁,可刚生下来的儿子能不能活都是未知数。
此刻的她也明显的感觉到她身体里的生机,在一点点的抽离,她好悔,好恨呐。
就在她的魂体完全脱离开她的躯体后,飘忽在半空中的她,竟看到一个粉面含春,威而不露的宫装美人飘到了她的面前,细瞧下,鹅蛋脸上那双柳叶眉下的丹凤眼,好生的熟悉。
“凤丫头?”贾敏不确定的问道。
美人这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也盯着她细瞧,“敏姑妈?”
二人再次彼此打量,皆是苦笑了一声。
飘在半空中,各自诉说各自的遭遇。
这时,贾敏的身体上忽的升起了一股吸力,对王熙凤的魂体拖扯了起来。
聪慧如贾敏,对着王熙凤拂了一礼,“凤丫头,那些人便交给你处置了,玉儿和这个小孽障也都托付给你了,我无以为报,便将这一世的记忆留给你吧,省的你手忙脚乱的。”
王熙凤也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想到姑丈林如海,她心中一阵羞恼,却无力挣脱开那股吸力。
在她纠结的不知该如何自处时,贾敏的魂体化成数千个光点飘散不见了。
王熙凤的魂体又挣扎了一会儿,便被拖进了贾敏的身体里。
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同寻常。
在主院旁的竹馨院的主卧里,床上的小人儿不安的动了动,随着帐幔里的气息变冷,一道流光冲进了小人儿的身体中。
翌日,天刚放亮。
主院里便嘈杂了起来。
“老爷,老爷,夫人醒了。”
歇在偏房里的林如海听出是贾敏的贴身大丫鬟春杏,他披上外袍,趿着鞋子便打开了偏房的房门,“大夫瞧过了吗?”
“刚瞧过,说夫人算是挺过来了。”春杏一脸的喜色。
“这就好,这就好,少爷的情况如何了?”
春杏的嘴角耷了耷,“说是细养着,可奶娘的奶根本喂不进去,袁嬷嬷刚才让人去取稻草杆子了。”
产房里他进不去,林如海便去了儿子住的另一间偏房。
襁褓中的小小人儿,皮肤还皱红的像个丑丑的小老头,哼唧的声音小的都快听不到了。
昨天这一夜,林如海虽然脱了外袍坐在偏房的床上,但却一夜没有合眼。
昏迷的妻子,不知道能不能活的幼子,犯了咳疾的女儿,每一个都在拉扯着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