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警员似是不忍,沉重而缓慢道:“姐,节哀顺便啊。”
那双脚终于缓慢挪动。
牛皮小高跟与地面接触而发出的每一声都在寂静而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每一步都留下水渍。像是无声哀乐里追悼者留下的哀痛泪水。
蔡柯怡终于站定在解剖床前,没有戏剧化的撕心裂肺,甚至平静的过分,却在镜头向上拉时看见一双微微颤动的手用力握起,被冻的乌紫的指甲也被藏进手心。
只剩手背和额角的青筋无声的跳动着,嘴唇也轻颤。
警员体贴的将门从外轻轻关上,让蔡柯怡和她的爱人安静的独处最后一段旅程。
蔡柯怡在这一方隔绝外界的空间里沉默的站着,似乎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连镜头外的人都一起沉默下来,静静感受着那个单薄身影传递出巨大的寂寥与哀痛。
几秒钟却像是一个世纪之久。
只见蔡柯怡缓缓松开拳头,颤抖着手拉开那块白布,露出那张灰白的熟悉的脸,她慢慢弯下挺直的背脊,像是终于被世事磨平骄傲。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爱人的脸,却颤抖着不敢触碰,手足无措的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镜头逐渐推进她的脸,只看她克制的外表下是眼眶发红的包裹着巨大悲怆情绪,只一瞬间便汹涌袭来,所有骄傲和无畏在见到爱人尸体的一瞬间被尽数打碎。
蔡柯怡无措的手最终只是拉起爱人冰凉的手,颤抖着,安静而温柔的轻轻在手背上落下一吻。像是一个公主对王子那样,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王子不会醒来了。
蔡柯怡在这个动作上静止了许久后终于再次一点点直起背脊,仿佛再次将破碎的骄傲和青涩重新拼凑回去,却在细枝末节处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一句台词也没有,却让人清楚知道,这是一个全新的蔡柯怡。
她眼眶依旧发红,却目光温柔的将白布重新盖好。她转身走出,没有回头,却看镜头推向尸体的手背——上面是点点水渍。
也许是蔡柯怡身上未干的雨水,也许是一个少女最后的泪水。
黎羽茜走出画面许久监视器的三人都仍然沉浸在“蔡柯怡”留给他们的巨大震撼中。
只听一阵鼓掌声从黑暗里传出,然后缓缓走出一个本该明天才到位的人。
周旭炎大概是海外工作结束后连夜赶回来的,虽然面带倦
色眼底的光却夺目。
谢泽宇第一个回神,红着眼尾却带着一贯笑意站起来招呼他这位风尘仆仆的男主角。顾拾年也跟着站起来点头示意,眼底似有泪花闪现。
谢泽宇绅士风度的递过一张纸巾,问道:“这三版还需要抉择吗?”
顾拾年接过纸巾却转身看向周旭炎问道:“周老师看了几段?”
他带着笑意看向才回神的众人,朝着监视器后的三位道:“三种我都看了,我私以为最后一种最好,是电影式的高级表演。”
剩下的众人显然也都和周旭炎观点相同。
黎羽茜所演绎的最后一版,没有顾拾年所写的痛哭流涕和愤慨发誓,也没有谢泽宇所说的完全理智到冷漠。
她站在那里没有一句台词,却胜过千言万语;她不需要慷慨激昂,沉默就足以让观众泪流满面;她不需要用长篇大论也能让观众相信这个女孩在短时间内如何打破自己再重铸自己。
黎羽茜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走到监视器前默默看着自己的表演。
谢泽宇走过去拍了拍黎羽茜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却竖起一个大拇指。
连一向寡言都李听南也赞叹黎羽
茜的表演高级。
顾拾年则在二位导演去准备下一场戏后带着发红的眼眶看着黎羽茜说,我果然没看错人。
终于监视器后只剩下周旭炎和黎羽茜两个人。
黎羽茜笑着伸出手,“周陈深你好,我是蔡柯怡。”
周旭炎也弯着眼睛笑起来,却不像黎羽茜一般说着自己剧中的角色,而是一字一句道:“师姐,好久不见。”
黎羽茜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安静无声,像是默片上映。
一开始是薄忻言和行行坐在家里的暄软沙发上笑着叫她,可是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薄忻言朝她伸手,似乎是叫她来自己身边。
自己正要走过去时,却被横空而出的廖可言拦住,示意她回头看。
黎羽茜下意识的转向身后,却在一瞬间发觉自己来到机场,手里还拉着一个大号的黑色行李箱,而她的对面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个绿色灯牌,上边写着三个字——“程可云”。
那些女孩们奋力的高声喊着什么,黎羽茜却听不见任何声响,只能依稀分辨出她们口型似乎是欢迎回来。
黎羽茜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一步,却突然想起身后的薄忻言。她猛的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