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吐出象牙来(2 / 2)

前还不想当一个活灵活现的习惯于在好友面前现演的新时代的小丑。

“行了,你就别瞎谦虚了,咱哥俩谁跟谁啊,是吧?”凤贤直接否定道,心里也是不想亲眼看见好朋友表现得过于自责的意思。

“结果听你这么一说啊,我总算是弄明白了,其实还有那么一大帮子人就靠这些我曾经严重看不起的东西混吃饭呢,对吧?”桂卿转而嘿嘿笑道,并不理会来自凤贤的披着某种温婉外衣的另类打击,仿佛无论对方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都是苍蝇或蚊子发出的微不足道的声音,没有任何需要特别在意的地方,因此完全可以忽略掉。

“而且,围绕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级别不一的各类报纸,早就形成了一个个十分完整而复杂的生态链,无数的人在这条生态链上玩得风生水起和不亦乐乎。”他变本加厉地笑着说道,不惜把徒具诘屈聱牙形式的话语巨浪再向前推进一步,“不了解情况的人可能觉得这些人庸俗、肤浅、人格低下,肚子里没有多少真东西,其实人家个个都精明得很,能得很,也会玩得很,比如像黎凤贤你这样的家伙,就是个极为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精,社会上一般的人比你差远了!”

“行,开窍了,你个老夫子今天终于开窍了,总算没白浪费我的一番宝贵口舌啊——”凤贤用手不停地指着桂卿那个通直高挑的鼻子,喋喋不休地调笑道,就像正在娶一手的新媳妇一样高兴。

“你作为一个极为典型的不怎么了解内情的局外人,”他像念稿子一般非常简洁流畅而又逻辑清晰地吐露道,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显得才华横溢,仅此一点就让桂卿感觉佩服不已并甘拜下风,而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赶不上人家的水平了,“一个稍微有那么点比较个性化的思想和见解的人,更看重的东西可能是我们写出来的所谓作品对整个社会发展所起到的促进作用的大小,或者说是我们这些媒体人的品格和道德操守的高低,以及作品的思想深度和艺术感染力如何,等等,而我们这些具体从事这项工作的人,一些正儿八经的凡夫俗子,在实实在在地经历完了你所能想到的那些思想过程之后,更加关注的则是如何把丰满的理想与骨感的现实有机结合好的问题,也就是既要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一定的个人理想和价值,无论这个理想是高大还是渺小,不管这个价值到底有没有价值,如果说这个人还稍微有那么点理想和价值的话,又要漂漂亮亮地保质保量地干好本职工作,完成好老板交给的工作任务,同时还要想着怎么能顺便多挣点钱,多攒点名气,虽然不一定非要达到扬名立万的程度,至少也要做到在本地的小圈子里小有名气吧,然后好给老婆孩子一个从外界看来还算不错的交待等等……”

“有些事情其实我比你更清楚,比你更明白,也比你想得更远、更深、更多,只是我习惯于把这些东西放到比较隐秘的地方藏起来而已,因为这个人说话做事不喜欢过于张扬。”他毫不谦虚地表达道,自我意识不由自主地迅速膨胀了起来,这令桂卿稍微感觉有些不快。

“当然了,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个人的安全考虑嘛。”他旋即又如此补充道,终究还是没有忘记职业的底线在哪里。

桂卿因为听得入迷了,也就懒得再发表什么意见了。

“你比如说吧,马克思他老人家曾经在《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这篇文章中严肃地写道:你们赞美大自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凤贤用较为坦诚的低语慢慢地谈起,同时又很少见地用那双独具特色的布满灰黄色光泽的老鼠眼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就像个心理素质很差的根本就不成器的老牌特务一样。

桂卿闻听此言,佩服得更加厉害了。

狗嘴里竟然真能吐出象牙来?!

反正这样成段成段的话,他一般情况下是背诵不出来的。

“类似这样的这些话我可以张嘴就来,几乎能说出一火车,我难道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吗?”凤贤随后十分深沉地说道,胸中似有万千气象,脸上又显得器宇不凡。

此时的桂卿只好变得更加沉默了,毕竟沉默是金嘛。

“嗯,所以说,有些事情嘛,就是你不能太较真了,可以说谁较真谁痛苦,谁认真谁就输了……”凤贤滔滔不绝地说道,犹如十分敬业的老牧师在新教区首次布道一样,一定要把《圣经》上的教义讲好讲透彻才可以,否则的话便会丢掉手里捧着的神圣无比的饭碗。

唉,好一个晨钟暮鼓猛然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忽地唤回苦海迷途人啊,如果凤贤是一位得道高僧的话,如果身处其中的这家小饭店是一座千年古寺的话,如果桂卿是一位虔诚礼佛的大善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