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目光阴毒地看着闻君衍。

两人一跪一站，却是曾经的截然相反。想当年，闻君衍刚跟李氏回到侯府的时候，潘氏第一句便是让他跪下。

小小的人儿，倔强地不肯跪，当时老侯爷还活着，说了句不跪就不跪。

至此，开始了主母容不下庶子的路。

闻君衍嘴角微弯，笑意却在眼底凝结成霜，“皇上不会见你的，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潘氏站起来，阴鸷地看着闻君衍道：“我要说的事只能皇上知道！你什么身份，敢阻拦我见皇上！”

旁边的太监过来，指着潘氏道：“敢对公子无礼！还不跪下！”

潘氏却不跪，她绝不会贵这个血脉脏污的贱种！

当即过来两个太监，猛踢潘氏的膝盖，可潘氏唇瓣咬出血，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跪。

“你这个贱种，看清楚我穿的什么！”潘氏将自己的外衣揭开，里头竟然穿着先皇赐给太老侯爷的黄马褂！

闻君衍抬手制止住太监的举动，那太监恭敬地退下去。他们虽然不知道闻君衍什么身份，但是从曹公公等人的态度上，自然知道要有样学样的恭敬。

潘氏却自恃有黄马褂做依仗，得意狞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忍你们母子到今日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给我们修仪做踩死的臭虫用！”

闻君衍面无异色，“老夫人不如说说要跟皇上说的事吧。”

“告诉你也无妨，”潘氏张开含血的嘴，一字一顿低低阴声道，“老侯爷告诉过我，说你是皇族的野种，万万见不得光的那种。”

潘氏说完，阴恻恻地低低笑了。

事实上，老侯爷嘱咐的是，要她好生对待这贱种，说他血脉显贵，是侯府的恩人之子，有朝一日侯府说不定要靠他光耀门楣。

可潘氏怎么肯！

侯府的一切都是修仪的，光耀门楣也应该是修仪来光耀！

李氏的贱种，凭什么抢她儿子的位置！老侯爷偏宠李氏这个贱人，一入府就为她单独开辟府邸养在外头，她呢，却要操持整个侯府，凭什么还要把一切让给李氏！

所以老侯爷一死，潘氏就变着法地折磨闻君衍，留着他等今日用来救闻修仪。

闻君衍眼眸微微眯起，“老侯爷没说，这个秘密，也可能是你们母子俩的死期吗？”

潘氏却是毫不忌惮，冷笑道：“我们母子俩若是有事，你和李氏第一个就得杀头！”

潘氏认定闻君衍是李氏和皇族的人生的，是不为主母所容所以见不得光的那种野种。这倒也符合潘氏的见识，以及恶毒的心思。

秋寒不及眼下，闻君衍微微拢了拢领子，“老夫人说得是，我也想我娘了。说罢，有什么目的？”

“让修仪回家，继续做他尊贵的世子！”

“可以。”

闻君衍落下两个字，便迈步往宫外走。

他答应得太容易，太轻巧，让潘氏都有些怔住，可那些太监却只凭他这两个字，就连忙张罗。

“带我的手谕传消息到大理寺，让他们把闻世子和相关卷宗都交出来，不得贻误。”

“是！”

“就直接带回忠勇侯府吧，我在那里等你们。”

“是！”

随着闻君衍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所通往宫门的地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潘氏忍着膝盖疼，一步步跟在闻君衍身后，看着这个贱种如此风光，心中只一个念头：风光吧，这些迟早都是修仪的。只要有那个把柄在手，这个贱种什么都得给修仪！

闻修仪被放回府的消息很快传遍，摇摇欲坠的忠勇侯府似乎又被扶了起来。闻氏族人听到这个消息，欣喜若狂，直呼天恩浩荡，却不知这背后不是天恩，而是深不见底的地狱。

除了愚昧无知的人外，所有在这场风波中的人都能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周清叙不想交人，却不得不交，但想到闻修仪落到闻君衍手中，会更没有好下场，他倒也乐见其成。

舒云澜在宫里听到“闻君衍带人放走闻修仪”的消息，也是怔了下，缓缓放下茶，“这，倒是新鲜。”

这家伙，要说他想弄死闻修仪，她还比较信。

太后慈笑道：“这茶确实新鲜。哀家有些乏了，你也出去看看热闹吧，回来再跟哀家说说。”

“是。”太后这老人家，还挺知道什么时候赶人的。

舒云澜走出了慈宁宫，觉得自己也该回忠勇侯府一趟，彻底结束围困住她一世又七年的牢笼。

……

忠勇侯府。

闻氏族人早已经浩浩荡荡围着，大喜过望等着迎接闻修仪归来。

旁边好事者也是人满为患，都想知道为何这一家人德性败坏、作恶多端，却还能安然无恙，莫非世家真就能肆意践踏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