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卫慕山喜进来,我亲自跟他谈谈!”
回到主院,狄进坐下,吩咐道。
很快卫慕山喜被领入正堂,态度并不紧张,躬身行礼:“下臣拜见狄正使!”
狄进打量着他,一言不发。
卫慕山喜此前一直跟潘孝安联系,刚刚又见到这位狄正使对待李成遇都十分温和,姿态多少就有些松弛,但堂内先是一静,待得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那道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表情顿时僵硬下来,颤声道:“狄正使?”
狄进对李成遇和善,是因为对方半死不活,又经历过巨大的打击,处于人生的最低谷,而对待卫慕山喜,毋须恶语相向,也不能给好脸,淡淡地道:“你是帮凶么?”
卫慕山喜本就紧张,闻言更是大惊失色:“下臣怎会是帮凶!下臣万万不敢呐!”
狄进道:“既非帮凶,为何要隐瞒自己所知的事情,为凶手遮掩呢?”
卫慕山喜连连摇头,汉话又结巴起来:“下臣……下臣真不知道,夫人常用的药酒,是何人提供……还望狄正使相信!”
“不仅是这点,关于卫慕夫人的许多事,你都没有细说……”
狄进沉声道:“为亡者讳,我能理解,但现在是追查凶案,丝毫隐瞒就可能铸成大错,你也是卫慕一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就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下臣不该!下臣不该!下臣知道的……都说!都说!”
卫慕山喜终于明白了,以手背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开始竹筒倒豆子。
他确实不是特意隐瞒,但身为卫慕一族的成员,又是卫慕夫人的族弟,有些话就不太好说,比如卫慕氏早年饮食无节,恣酒纵欲,患上了头疾,发作起来头晕目眩,才渐渐隐居于王府。
不过这位可不是寻常妇人,依旧是卫慕一族的绝对主导者,族内大事都要过问,尤其是榷场贸易,每部账本都要送到卫慕氏手中,每每宋使入夏,她也都会亲自出面,热情接待,牢牢地掌控着与宋的贸易线,内外的威望和影响可想而知。
别说李德明的其他几位妾室,在她面前俯首帖耳,老老实实,就连李德明都敬这位妻子三分。
历史上李元昊将卫慕一族沉江,又一杯毒酒把这个亲生母亲毒死,不仅仅是性情残忍,恐怕也是忌惮对方的能力,软禁于深宫,派人看住都不放心,干脆弑母,杀掉一了百了,在攻宋之前扫平一切隐患。
在进一步了解卫慕氏的为人后,狄进微微点头:“之前我们都忽略了药酒本身,只认为凶手在里面下了剧毒,如今看来,这个药酒原本就很有蹊跷,你认为对此事的知情者,可能是哪些人?”
卫慕山喜不假思索地道:“自是夫人身边的三位仆婢,米擒婆婆、费老和墨兰,都是常年服侍她的,尤其是米擒婆婆,来我族中时,上下都敬之,不敢有半分违逆!”
狄进心想卫慕氏和刘娥书信往来,这方面倒也学了个全,刘娥身边的荣婆婆已经蹒跚学步了,不知这位米擒婆婆又当如何:“卫慕夫人遇害后,这三位处境如何?”
卫慕山喜道:“大王亲自盘问后,关入府牢之中!”
狄进道:“然后呢?没有问罪定责?”
卫慕山喜摇头:“没有……至少使节团离开兴州前,米擒婆婆、费老和墨兰,都还关在牢狱中,没有处刑!咦?”
说到最后,他眨了眨眼睛,也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宋朝将仆婢称作力士和女使,律法上规定不可签订十年以上的雇佣契约,但律法是律法,终生为奴为婢的还是很多,下人终究不可能优待,辽国则把下人视作牛羊牲畜对待,至于西夏就更别提了,不是灾情之下,人命就卑贱如草芥!
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下,主母身亡,身边的仆婢岂有生还的可能?哪怕之前再耀武扬威,也是靠着主人的威风,这种时候往往死得更惨!
但现在这三位下人都没有被杀,背后是有什么原因么?
狄进道:“卫慕氏贸易往来的账本,这三位是否有经手的可能?”
卫慕山喜想了想道:“费老和墨兰不一定能经手,米擒婆婆是肯定能见到账簿的,每回都是由她亲自送!”
狄进道:“也就是说,药酒的账簿,你们这些同族人不清楚,米擒婆婆却知道?”
“不错!不错!”
卫慕山喜思索片刻,突然一惊:“王上留着这三個下仆不杀,是不是也想要从他们口中,问出账本的下落?那药酒当真如此重要?”
狄进不会跟这位解释,话锋一转,接着问道:“夏州政权与西域商人多有往来,是不是都是你们卫慕氏在经手?”
卫慕山喜道:“是!”
狄进道:“卫慕夫人遇害后,伱们族中最有机会接手这些的是谁?”
卫慕山喜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正是下臣!”
狄进眉头微扬,倒也有些刮目相看:“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