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城门前。
知州葛怀敏带着州衙一众官吏,翘首以盼。
雄州位于宋境的最北边,与辽地直接接壤,但凡在这里任知州的,不仅要懂内政,更要懂军事乃至外交,是履历里的重要一步。
本来朝廷有意调刘平知雄州,然无忧洞一场大败,让这位原本朝野上下看好的诗书将军,直接露了屁股,如今已是无人问津,葛怀敏就被调了过来。
他上任还没两个月,又得到命令,全力配合此番出使辽国的使节团,在了解了对方的行程后,提前在此等候。
天气晴朗,路途顺畅,等待了没多久,长长的车队就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葛怀敏一眼就看到被拱卫在中央,端坐在骏马上的生辰使,身姿英挺,神采焕发,年纪轻轻已然深具气度威严,赶忙上前几步,遥遥拱手,声音宏亮地道:“可是狄修撰当面?”
狄进一夹马腹,待得骏马停下后,翻身下来,同样上前几步,行礼道:“见过葛知州!”
葛怀敏是恩荫入仕,又是武将,虽是知州,但若论隐性地位,肯定是不如眼前这位三元魁首的,颇有些受宠若惊,更将这份态度表现出来:“狄修撰请!快请!”
相比起兖州富丽堂皇的州衙,雄州这座就显得正常多了,符合边境的简朴与肃穆,葛怀敏让一群属官安置使节团上下,自己专门带着狄进赴宴。
觥筹交错之间,气氛愈发和睦,葛怀敏换了个称呼,热切地笑道:“我早就听闻狄三元文武双全,乃当世英才,此番夏人异动,使辽实为重任,非阁下莫属啊!”
“不敢!”
狄进正色道:“朝中才干之辈不知凡几,我不过与契丹使者萧远博,结下了几分交情,才有此番任命!”
“那就更难得了啊!”
葛怀敏举杯,由衷地道:“但凡使者和伴使,多有对立,狄三元却能折服辽使,难怪朝廷委以重任呐!”
狄进适时微笑:“葛知州谬赞了!”
“诶!我年长,若是狄三元看得起,就唤我一声兄便是!”
葛怀敏更生结交之心,连连保证:“我雄州就是使节团的后盾,狄三元有事尽管吩咐,我责无旁贷!”
“多谢葛兄!”
这话确实没错,真有什么事情,传到汴梁太慢了,雄州是能最快应对的地方,狄进先行谢过,然后接着道:“辽国此番的接伴使是哪位,还望葛知州助我一探,若能查得其性情和喜恶,就更好了!”
宋朝接待辽人使节,有接伴使、馆伴使和送伴使,辽国一模一样,也是这三个职位的官员,迎接、陪同和送别宋朝使团。
狄进带队离开雄州,踏入辽国疆域开始,就会有接伴使迎接了,而他想要知道辽国安排的接伴使是谁,再探明其性情和喜好,以早做准备。
葛怀敏拍了拍胸膛:“放心!包在我身上!”
宋朝自然也有派去辽境的谍细,不过这些谍细没有形成组织,并且主要是向雄州禀告,以便第一时间应对辽军的动向,葛怀敏身为雄州知州,确实有信心查到这些消息。
狄进眼见他大包大揽,也不客气:“我还想关注夏人派出的使节团,为首的使臣是谁,又将于何时入辽!”
辽国是西夏的金主爸爸,辽主生辰,西夏也会严格地挑选使臣,献礼贺寿,而狄进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进一步探明辽夏关系,以便为后面宋廷真的要在西北与西夏交锋时,外交上能占据一定的主动,不至于被辽国趁火打劫,当然也得关心西夏那边的使臣。
“那群夏蛮子!”
葛怀敏对辽国接伴使郑重,一听夏人使臣,眼神里顿时流露出轻蔑:“当年若无辽人扶持,李继迁那头丧家之犬,早就不知死在哪片荒漠里了,如今倒是被他的儿子得了势,还派遣使者,哼!赶明儿不会想要称帝吧?”
狄进道:“根据此前出使西夏的公孙推官回禀,李德明有意封其子元昊为太子,正妻卫慕氏为后,只是因卫慕氏遇害,才停了下来……”
葛怀敏眼睛瞪大,拍案而起:“反了!反了!待我来日卸任雄州知州,一定要请命出镇西北,将这群羌贼杀光!”
“葛兄威武!”
狄进赞了赞,将话题拉回:“西夏背后确有辽国支持,当年辽军倾国之力南下,本以为势如破竹,却将自身不擅攻城的弱点暴露无遗,他们或许心里依旧存在着军事上的优越感,却也清楚继续南侵占不到便宜,才有了长久的太平!但总有些蠢蠢欲动之辈,不甘就此不能南下劫掠,又担心我国富民强,反过来征伐燕云之地,便扶持党项李氏,创造边患,以期再度南下的机会!”
葛怀敏坐下,脸上的激动之色散去,颔首道:“狄三元知兵,此言精辟,确是这番道理!”
狄进道:“故而西夏使臣的背后,也与辽国的所求脱不开干系,此番提前查明西夏使臣动向,于我而言大为重要,亦备下了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