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衙。
后院屋中,龙图阁待制,权知开封府的钟离瑾,正盘坐在蒲团上,持诵《观无量寿佛经》。
或许是受到了韩愈的影响,北宋的文臣,大多对于佛门的感官不好,如欧阳修更是极端不喜,甚至别人谈论佛教,他都会摆下脸色,更给幼子起了一个颇具蔑视的小字,以示对佛门的不屑。
不过也有部分文臣,依旧崇佛,钟离瑾就是其一。
他的母亲精修佛道,受其母的教育影响,从小也信佛,据说日日行善二十件,随后得升官运,至开封府,但历史上他刚刚权知开封府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也不知这福报到底算是来了还是没来……
如来!
所幸这个世界由于官位的变动,钟离瑾提前两年入了开封府,身体显然还是不错的,他也不免想要再多积累一些功德福报,为入两府作准备。
正努力着呢,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同样是新任的判官刘景融到了门外,平复了一下呼吸,低声道:“大府!”
钟离瑾念诵经文的速度不变,直到将一篇诵完,手中捻动着佛珠,嘴上才不紧不慢地道:“何事啊?”
判官刘景融道:“曹侍中从子,三班奉职曹汭,在家中身亡!”
钟离瑾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顿了顿,语气倒是毫无变化:“依律查案便是。”
判官刘景融赶忙道:“案发后,机宜司提举刘知谦最先抵达现场,据曹家中人所言,刘知谦本是去缉拿曹汭,结果发现他遇害身亡,才匆匆离去,后将案子转了过来!”
“嗯?”
钟离瑾脸色终于沉了沉,但仔细一想,又缓缓地道:“此案确应归开封府衙审理,你们去细细查明便可!”
“是!”
这位大府说的都是官话,不过判官刘景融的目的,也只是将情况禀明,避免自己后面承担不必要的责任,此时得了主官的命令,立刻告退,步伐倒是显得轻快了不少。
曹汭之死,干系不小,作为第一线的查案人员,当然不能懈怠,判官刘景融回刑房的路上,已经琢磨了一遍他上任后,熟知的吏员名单,将其中干练的挑选出来。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具体哪些人能力强,不过近来倒是有一個判断标准,能读《洗冤集录》,或者识字不学,但愿意让书吏为其朗读《洗冤集录》的,都是上进干练的吏员。
这些人带去案发现场,总没错!
在这样的选拔条件下,刘景融很快就挑好了人手,但细细一扫,又皱起眉头:“仵作呢?”
有吏员道:“仵作田缺之前被调去机宜司了,不过时常回来,衙门内本想去京畿各县调两个仵作来,却都没有合适的……”
仵作这个职业极为重要,偏偏是真的让人看不起,基本都是父子徒弟间传承,这传着传着,免不了就断了传承,因此有的地方县衙甚至没有仵作,要靠会几手验尸经验的半吊子吏员兼着,所以田缺这种情况还真的很常见。
刘景融转念一想,眼神示意:“你们不是看了《洗冤集录》么?”
吏员们连连摇头:“刘判官,这初情莫重于检验,人命大如天,俺们只学了书中的一点皮毛,可万万不敢乱查啊!”
“人命大如天……”
刘景融喃喃低语,有股说不上来的感受,没有嗤之以鼻,却也没法真的信服,就觉得很新奇。
“回来了!田仵作回来了!”
正琢磨着呢,耳边传来声音,抬头一看,仵作田缺提着个盒子,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贯地靠边走,避着其他人。
刘景融抛开杂念,立刻喊道:“田缺你回来得正好,也别去刑房了,赶紧跟本官走一趟!”
田缺木然地点了点头,熟练地转了个身,跟上了大部队。
……
开封府衙仵作亲验,死者曹汭的尸格报告,以最快速度放到了狄进的桌案上。
“男尸一具,如法验得已死。”
“面部:五官狰狞,唇色发紫,面露苦笑;”
“颈部:颈肌抽搐,颈骨后折;”
“身体:四肢呈角弓反张,双臂与双脚几近相连;”
“手部:十指指尖有瘀伤,似抓挠地面所致;”
“整体:无抵抗伤,尚未形成血坠;”
这次的尸格报告不长,不是田缺应付了事,而是死亡特征明显。
“牵机引?还是弥勒秘药?”
狄进的神情严肃起来,稍作考虑,就作出判断:“不是弥勒秘药!”
大荣复招安后,将弥勒秘药的药方完全坦白,精通医术的道全也进行了剖析和复制。
这个秘药确实是在宫廷秘药“牵机引”的基础上制成的,毒性不如原版,但常年累月下对于身体的伤害,足以让中毒者身体虚弱,一旦停了解药,也是必死无疑,同样由于是慢性毒药,中毒者往往卧病在床,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