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吉自己能考上,岂会愿意帮别人代考?
何家软硬皆施,承诺这次替考了,下次会安排他到别的户籍,再考科举,王怀吉也不愿意冒着这等风险,而是匆匆逃出,准备直接去往外乡,投奔亲族。
结果半路就被山匪所杀。
王怀吉有几位知交好友,了解内情,知道何家在当地的权势,相约去京师告状,途中也被王雄的手下所害。
不仅如此,何家还担心王怀吉的父亲去告状,干脆将他招来了衙门。
说到这里,王怀古已是泣不成声:“家严那时根本不知兄长已遭不测,衙门来人,自是去服役,被一把火……一把火活生生烧死在府库之中……”
狄进问道:“依你之言,你兄长王怀吉是在你父亲王益之前遇害,可按照州衙记录,一年前令兄还服了衙前差役,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怀古咬牙切齿:“那是何家有意为之,我兄长其实早就不在人世,他们却能伪造出服役,还找人当了一段时日的差,如此一来,日后就算查到了,也不作数了!”
狄进神情郑重起来。
地方上的官员犯案不仅心狠手辣,还能利用他们在当地衙门的权力大肆遮掩,从正常方向查案,当真是云遮雾绕,层层阻碍。
如果不是先抓王雄,指证何金水,而让对衙门彻底失去信任的王怀古开口招供,这件事情的真相,确实很难查清。
何金水在边上听得头皮发麻,急中生智:“狄同判,此人是弥勒教徒,所言岂能相信?”
狄进沉声道:“国朝刑统并无规定,弥勒教徒不可作为证人,他们的供词也是可以取信的,何知录今日刚犯了阳狂病,如今刚病愈,我也给了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你难道就容不得别人开口么?”
何金水被堵得滞了滞,恼羞成怒地一拂袖:“本官与弥勒贼子,岂能相提并论?”
“何知录不必急切!”
狄进按了按手:“断案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如今王怀古指认你的侄子何芳有科举舞弊之嫌,令侄可在家中?”
何金水眼中闪过庆幸之色:“这倒是不巧,小侄已然外出游学,并不在兖州……”
“无妨!”
狄进并不在意:“见过令侄的不止一人,见过王怀吉的也不止一人,还有州衙内见过王怀吉服役的吏胥,这些都可以提供证词,凶手休想一手遮天,相信此案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何金水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
他已经做得足够谨慎,也近乎在州衙一手遮天,但终究不可能将每一个知情者都灭口,也不可能将每一分线索都抹去,照这样详查,要不了多久,便可佐证王雄和王怀古所言的真实性。
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就全完了……
何金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狄同判,可否借一步说话?”
狄进起身,来到刑房外,没有走多远,就这样看着何金水:“何知录,有事直言!”
何金水躬身一礼,头恨不得弯到脚尖,哀声道:“狄同判,可否给下官一条生路?下官必竭尽全力,重重回报!”
狄进看着他。
何金水咬了咬牙,声音又是一变:“狄三元,你初任同判,初到地方,就闹得鸡犬不宁,这可不是为官之道,吕郡守失了儿子,为什么不出面?就是让你做这得罪人的事情啊!你何必这般,让他凭白得利呢?”
狄进依旧看着他。
何金水絮絮叨叨,说了良久,最终嘴唇颤抖,摇摇欲坠。
眼见对方无话可说,狄进终于开口:“知州同判,对一州属官有监察保举职责,并无直接审问的权力,然此案涉及科举舞弊未遂、杀人灭口、勾结贼匪、盗用军器,桩桩件件,皆是触目惊心,我和吕郡守定会联名上奏,请求京师详查!录事参军何金水,你是主动进刑房,将罪状先一步交代清楚,争取一个宽大处置的机会,还是要全家身负重枷,槛送入京?”
……
一刻钟后。
何金水走入刑房。
左边山匪王雄,右边弥勒教徒王怀古。
他失魂落魄地站到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