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
眼见着刘娥走入慈宁殿,已经习惯回宫生活的李顺容,身体立刻拘谨起来,低眉顺目地迎上。
刘娥之前已经来过两回,第一回还不能完全确定,对方是不是装的,第二回就基本确定,这位的性子没有改变,毫无威胁可言。
但现在对方的儿子,似乎有了些改变,不再如以前那般好随意摆弄,所以坐下后,刘娥握住李顺容的手,在对方受宠若惊的注视下,轻轻拍了拍:“妹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顺容低声道:“不苦!不苦!圣人对妾身已经很好!”
刘娥道:“你恭俭谦良,所以自守,也正因为这些年无所求,不给有心之人借官家身世发挥的机会,国朝才能稳定,老身是欠你一份恩情的,太妃之位……”
李顺容赶忙道:“妾身能回宫看到官家,于愿足矣,绝不奢求太妃之位!”
刘娥微笑:“你不求,老身也要给,你是官家的生母,今与杨氏皆为太妃,亦合乎礼法,名正言顺!”
听到不用把杨太妃挤下去,李顺容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多谢圣人!”
她确实不太在乎能否进位太妃,但跟亲生儿子团聚后,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守陵了,太妃一封,自是在宫中长住,这点还是欢喜的。
此时的李顺容进位太妃,对于太后并无威胁,刘娥从来不会在这等事上使绊子,反倒是一力推动,消弭官家的芥蒂,彻底平息了不久前的那场风波。
当然守住自身的权力时,刘娥更不会含糊。
顺着太妃的事情,刘娥引导到外戚身上:“令弟如何了?你入宫那年,那孩子才七岁吧,长大后过得更是困苦,唉!也是老身疏忽了,早就该把他接来享福!”
“多亏了圣人,妾身才能寻到这位弟弟……”
李顺容露出由衷的感激之色,但还是有些惶恐:“可圣人的赏赐太厚了,还要给他当大官,他做的是卑贱的买卖,如何担得起这等富贵?”
“这等话休要再说,记住,他不仅是伱的弟弟,更是官家的娘舅!”刘娥正色道:“天子的至亲若是过得不好,整个国朝也会颜面无光,外人会指责官家,说他不够孝顺!”
“这!”李顺容面色变了:“妾身明白了……”
刘娥语气又温和下来:“妹子,别的外戚之家莫不是家大业大,封赏者众,你只一个弟弟,难不成作姐姐的当了太妃,弟弟还是那般困苦度日么?”
李顺容有些意动,性情恬淡的人或许不会太过注重自身的享受,但对于家人享福也是不会排斥的,她确实希望自己的弟弟李用和过上好日子。
刘娥安抚完毕,回头就决定给李用和再升几阶,然后通过外戚好好观察一番官家,看看这孩子是真的开了窍,还是仅仅的一时巧合,再调整自身策略。
且不说这位太后的重视,半个时辰未到,上完课程的赵祯,就笑吟吟地走入:“向姐姐请安!”
李顺容迎上儿子:“官家来了!坐下歇一歇!尝尝我做的蜜饯!”
赵祯都等不及洁手,就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個丢进嘴里:“唔!不愧是姐姐做的,比嘉庆子还好吃呢!”
嘉庆子是唐朝时洛阳嘉庆坊内生长的李子,果实甘鲜有盛誉,称嘉庆李,传至国朝,便有了蜜饯李的美名,李顺容知道自己做的蜜饯,是怎么也比不上嘉庆子的,只是儿子喜欢,她也由衷地露出笑颜。
母子俩说着话,基本是赵祯在聊朝堂的局势,听讲的课程,还有遇到的趣事,李顺容很多都不太懂,但也眉眼温和,静静聆听。
而今日赵祯又说了一件趣事:“姐姐,我这几日决定了一位朝堂大员的去留,这个人不久前还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将我视作孩童般耍弄,这下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李顺容隐隐有些担心,她是从来不愿得罪人的,只是看着儿子眼神明亮的模样,不想扫兴,缓缓地道:“官家是一国之君,理应有自己的主张,我不懂这些,只盼着官家多多思量,切莫冲动为之!”
“姐姐放心,我不会乱来,那老臣自家不修德行,犯了错处,还想遮掩,才被我拿到了机会!”赵祯兴致昂扬:“也该做一些事,才会有人重视你,不然人人都觉得心善者可欺,那可不成!”
李顺容想到之前太后的温言暖语,不禁沉默了一下,欣慰地点了点头:“官家长大了!真好!真好!”
……
“仕林,你来了!”
府衙大堂,陈尧咨放下案卷,对着走入的狄进笑了笑:“此案多亏了你,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狄进道:“大府……”
陈尧咨抬了抬手,制止接下来的过谦之言,他已经率先屏退左右,此时也爽快地道:“老夫不瞒你,在发现此案牵扯者众时,也生出过退缩之心,实在是舍不得入两府的机会,然若是真的退了,余生心又难安,当真两难!”
狄进有同感,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