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程其实知道,自己的言语会激怒相公,但身处在他的位置,有些话语不得不说:“相公,老奴向十三哥打听过了,虽然各人都戴着傩面,可留下墨宝的不止一人,有勋贵子弟,有京师富商,那些人的罪恶可比十三哥大多了……”
言下之意,以吕氏的大族底蕴,二十选五,在何万已经进去的情况下,甚至是十九选四,怎么也不该出现在名单里。
吕夷简胸膛剧烈起伏,思索良久,冷冷地道:“这等身败名裂之事,谁又愿意背负?不是如你所见的这般简单!”
吕程知道相公首肯了,只是担心失败,躬身道:“老奴定会保全我吕氏声望,绝不让有辱门楣的事情传开!”
吕夷简又道:“何贼巨恶,死不足惜!”
吕程面色微微一变,这是要灭口,问题是何万如今关在开封府牢里面啊!
吕夷简淡淡地道:“若要平复此祸,不可心存侥幸!”
吕程心头一凛,府衙审讯后,万一何万破罐子破摔,确实有一股脑地将名单上的人都交代出来的风险,他本来还盼着别人家先下手,现在看来,万万不可心存侥幸,毕竟别人家可没有一位即将晋升宰相的参知政事!
何贼罪大恶极,恐怕是必须萌生死志了!
“是!老奴告退!”
他再度躬身,离了书房后,也不擦拭额头上血迹,只是稍作遮掩,以此面目去见吕蒙正一脉,在解决问题的同时,顺带表明出自家的态度:“不能无休止地下去,这是最后一回了!”
……
第三甜水巷。
忠义社铺子。
公孙二娘前后转了一圈,眉头蹙起,唤来下属问道:“岳会首又没来么?”
下属连连摇头:“俺们这段时日,都没有见到会首……”
公孙二娘又问:“乔副会首和罗副会首呢?”
“没见到……”“也没见着……”
忠义社会首岳封之下,有三名副手,公孙二娘就是其一,另外两人分别叫乔安宁和罗今,相比起来,他们更早跟着岳封,一步步将会社发展到这个地步。
公孙二娘知道亲疏有别,自己毕竟是后来者,能身居高位,实则是因为江湖名声响亮,每每提及自己,都不得不谈一谈前唐的公孙大娘,岳封将她当成一块招牌使用。
这倒也罢了,毕竟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重视,可近来公孙二娘却隐隐感觉到了疏离,岳封、乔安宁和罗今往往一同消失不见,这可是很耽误事情的……
正自疑虑,就见三道身影从门口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公孙二娘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兄长,可盼到你们回来了!社里积了一大堆事务呢!”
为首之人正是岳封,手脚宽大,面容粗糙,乍一眼看上去,就似一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但若是忽略相貌,单看行止间的气度,又有股寻常官员都不具备的凛凛威风。
此时岳封脚步稍稍放缓,却还是直往里面走:“妹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接下来还要多多担待,社内一应事宜,你都可以作主!”
公孙二娘目光一扫,发现跟在岳封身后的乔安宁和罗今脸色阴沉,甚至都没有与她打一声招呼,大致明白了,这三位应该是遇到不好言说的大事。
她入会数载,为忠义社可谓矜矜业业,如今看似被委以重任,实则是被堂而皇之地排斥在外,心情自是相当不爽的,江湖儿女也不必虚伪,抱了抱拳,硬梆梆地道:“那我去了!”
岳封目送公孙二娘的背影离开,摆了摆手,副会首乔安宁心领神会,走了出去,片刻后折返:“人离开了。”
外面不放心议事,担心隔墙有耳,此时回到自家的地盘上,手下都是利益相关,岳封还是要尽可能避免泄密,确定没人会听见,才沉声道:“吕氏所求,两位兄弟以为如何?”
“吕家是不是疯了,让我们去开封府牢杀人?”罗今沉声道:“我们又不是那等亡命徒,这件事不成!”
乔安宁没有那么直接,但也低声道:“大哥,以吕家之势,收买几个狱卒,要做什么,不难办到,偏偏让我们出手,这摆明着为防事后露了行迹,要让动手之人浪迹天涯,不到风波平息,绝不回归!”
岳封不置可否:“你们不愿?”
乔安宁和罗今对视一眼,齐齐沉默下去。
他们已经不是当年刀口舔血的江湖子,如今在京师颇有家资,已经购置了外城的宅子,世代定居,当然不愿意回到以前浪迹天涯,朝不保夕的日子。
何况现在忠义社同样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小打小闹,就算拒绝了吕家的提议,他们也不认为对方能如何,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岂会四处张扬?
岳封却叹息道:“伱们若是百般不愿,那就唯有我亲自出手了!”
两位副会首大惊:“大哥!”
“你们终究不了解那位吕相公,我此番若是拒绝,不出一年,忠义社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