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文才一样,有不少士子直接从第六张榜单开始,往上寻找,实际上这样抱有侥幸之心的人,往往都是找不到自己名字的。
而有底气的,都是从前往后看,比如结伴而来的王尧臣、韩琦和文彦博。
先是看向头名,王尧臣微微一笑,倒也释然了:“果真是他!”
韩琦由衷地道:“自解试后,狄仕林在京师办下了这么多大事,还能夺得魁首,当真名副其实!”
文彦博这种喜欢怼人的都服气了:“我等不及也!”
事实上,他们考的都不错。
王尧臣排第三,文彦博排第八,韩琦排第十,皆是前十之列。
正如国子监那些教过他们的博士讲学所评价的那样,这三位除非出现重大意外,否则必定榜上有名,再结合之前的解试名次,也能够看出,他们仅仅是每场考试发挥的状态有起有伏,名次才会有升有降。
当然,能考中都是一件大喜事,从此前程一片光明,三人互道恭喜后,准备离去,不再占着位置。
但朝外挪了几步,文彦博眼尖,又低声道:“看!欧阳永叔来了!”
王尧臣和韩琦顺着他的示意,发现欧阳修正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士子前来看榜,两人对视了一眼,倒是想到自己光顾着看前十名了,压根没有往后面瞧,也不知欧阳修到底考上还是没考上。
“以他的才华,殿试当有一席之地……”
“就怕这位考场中犯了执拗,硬是要与西昆体对着来,甚至还批判几句?”
年轻人气性大,有时候说话便刻薄,倒也不至于真的就诅咒对方考不上,以三人对欧阳修才华的赞许,还是希望这样的大才子能够同科及第,也算是一场佳话,便特意等了一等,看看这位的结果。
欧阳修挤到前列,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居榜首的名字,顿时沉默下去。
似乎意外,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
他这几天回去越想越是懊恼,自己没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省试的考官又有偏向,想要头名终究是奢望。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那自己该排多少呢?前十?前二十?总不会在第一榜的末流吧……那就太不公正了!
可当欧阳修屏着呼吸,将第一榜六十人看完后,震惊地发现,居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与他同来的左右士子也发现了,低声道:“永叔……”
欧阳修脸色难看起来,抬起手,制止对方接下来的话,朝着第二榜看去。
当第二榜看完,前一百二十位,依旧没有自己的名字,欧阳修心里就已经有了数。
以他的才学,考官不可能看不出来,倘若录取了,那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排在百名开外,一百多名还见不到,就只有一个可能……
欧阳修连后面四榜都不再看,直接道:“我落选了。”
与他同来的士子却不甘心,仔仔细细地将榜单看完了,不仅连自己的名字没看到,欧阳修的也没有位列其上,顿时忿忿:“不公!不公!永叔兄如此大才,为何不录?”“我们要看答卷!看答卷!”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落榜士子觉得不公的多了,书吏不耐烦地驱赶:“急什么,要看答卷的,一边等着去!”
欧阳修苦笑了一下。
他很想让这群书吏将自己的答卷展示出来,让大家看一看,评一评理,如此才华该不该中!
但也知道,黜落的文章恐怕早就变为一团废纸,被随意丢弃了。
“走吧!”
既然已经落榜,不该连最后的风度都丢失,欧阳修深深地看了一眼黄榜,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王尧臣三人见状,也叹了口气,文彦博更是摇了摇头:“这位欧阳永叔若是不改掉自己的脾气,下一届再与西昆体和骈文对着干,恐怕还是会落选……”
他们却不知,历史上的欧阳修在下一届,就会变成现在自己最讨厌的人,以骈文和西昆体连中解元和省元,然后愈发痛恨这种文风,与之斗争了半辈子,终于临老扬眉吐气,改革科举,一正士林之气,也正是由他知贡举,考出了嘉佑二年的龙虎榜。
十分励志的人生,更可贵的是,屠龙者没有变成恶龙,而是一直保持初心。
现在的欧阳修,则融入落榜的士子里面,很快消失不见,不会有人在乎,王尧臣三人也很快离去。
他们这些早来等的,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狄进、包拯和公孙策,才艰难地挪到了黄榜面前。
“哈!果然又是头名!恭喜仕林!恭喜仕林!”
包拯和公孙策第一眼看向头榜,就见好友的名字高居榜首,露出由衷的笑容,纷纷恭喜。
狄进还未来得及还礼,此言一出,已经引得左右望了过来:“头名在哪?头名在哪?”
之前人群里乱哄哄的,谁知道你是谁,现在人到了黄榜下面,终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