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的父亲是谁雇佣的,事后要掩盖罪证的,如今又要毒害你灭口的,到底是哪位贵人?”
孙二郎咽了咽口水,想到来时悟本的关照,可再也不敢把那群贵人府邸全部说上一遍了,瞄准那个毒害自己的:“是驸马!雇俺爹的,收牛一刀为门客的,给俺下毒的,都是那个大长公主的驸马做的!”
陈尧咨道:“收牛一刀为门客和对你下毒暂且不提,驸马都尉雇佣你的父亲为孙家宅老,可有实证?”
孙二郎连连道:“有!有!俺爹当年雇那些仆婢的钱可多了,比别的高一半呢,就是要找嘴严的,钱都是公主府的管事给的,俺也见过那人一次,就是他每次给俺爹钱,一车一车的钱呢,肯定能查到!”
陈尧咨眉头一扬,没想到这人倒还有些水平,不弄口舌之争,紧扣钱财这条线,让驸马脱不开干系,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吕安道则忍不住了:“那前任推官袁弘靖呢?他的遇害是不是也是驸马李遵勖指示人做的?”
孙二郎谨记悟本的话,不能随意攀咬,如果开封府衙拿不下要毒杀他的贵人,那他的下场最终还是个死,赶忙摇了摇头:“俺不知道,俺只是知道俺爹的事情!”
“说得好!”
陈尧咨以眼神制止了吕安道,缓缓地道:“袁推官之案,我们已经有了那个攀扯他焚毁案卷的书吏,此人在牢中固然还一口咬死,就是不认,但只要把元凶押入府衙,老夫倒不信,他还能扛得住!”
吕安道也醒悟过来,闭上了嘴。
确实,审问是环环相扣的,一旦驸马真的被带入开封府衙,进入审问流程,那原先抱有侥幸希望的书吏,确实有极大的可能开口。
而这一切,还需要眼前这个无赖闲汉。
案情真相清晰,关键证人到位,堂内的气氛已然为之一变,就连最怕得罪权贵的王博洋都兴奋起来。
想要拿下李遵勖,并不容易,但相对来说,已经是较为容易的一位了。
毕竟李遵勖本就有过私通公主乳母的恶迹,名声不佳,恶迹累累,现在又不是真宗朝,长公主变为了大长公主,辈分固然高了一辈,但掌权的已经由宠她的哥哥真宗,变为了第三位阿嫂刘娥,如今的执政太后对于这个小姑子是何态度,是否会偏袒,其实完全可以预见。
“难怪太后要查案,还赞同一查到底……”
陈尧咨也醒悟过来。
一方面是国子监举荐解元狄进查案时,就有了这股严查到底,刚正不阿的风气,另一方面则是太后恐怕早就知道,三年前的灭门案背后,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外戚刘氏的恶名流传,让她顺势推动了案件的进行。
毕竟朝堂上可以通过政治斗争,来压下案子的传播,但真正想要朝野上下不再议论刘家的人伦惨案,最好的莫过于用另一个更有话题度的案子盖过它!
如此说来,只要查出真相,咬死驸马,太后便是第一位支持者。
这些念头在陈尧咨脑海中转了转,心头一定的同时,又不禁暗叹一口气:“老夫还是被拿住,循着对方想要的路子走了……也罢!”
定了定神,陈尧咨对着孙二郎道:“你且放心,本府会为你讨还公道,你们好好护住他,不能有半分差池!”
“是!”
王博洋和吕安道心头一凛,齐齐领命。
开封府衙上下肯定有那些达官贵人的人,这点任何衙门都不例外,既然李遵勖敢毒害孙二郎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必须防备。
而陈尧咨也清楚这点,直接写下文书,盖上大印,交给吕安道:“明日你就去公主宅,即便驸马病倒在床上,也给老夫把他带回来,毋须顾虑!”
吕安道大声回道:“是!”
做完这一切,这位老者实在太疲惫,按了按眉心,起身的时候,身子险些一歪。
狄进伸出手,稳稳将他扶住。
陈尧咨有些感慨,拍了拍他的手背:“年岁不饶人啊!仕林,以后这般大案,就要交予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狄进郑重地道:“请大府放心!”
这个称呼让陈尧咨哈哈一笑,在赶过来的老仆搀扶下,离开了刑房。
王博洋见状赶忙凑了过来,亲热地道:“仕林破此迷案,京师百姓定然传颂神探之名,恭喜恭喜啊!”
狄进微微一笑:“还要多亏王兄查到头骨所在,此案才能有重大进展。”
王博洋乐不可支:“过奖!过奖!只是遵循大府的命令而已……哈哈!”
等到他亢奋的离开,吕安道则沉声道:“我今晚就守着孙二郎了,明日再去公主府,一定要将这恶贼绳之以法,为袁弘靖,为孙洪报仇!”
狄进道:“安道兄,注意身体!”
吕安道握紧拳头:“放心,我扛得住,我还要看那位驸马的下场呢!”
与之告别后,狄进提着一盏灯笼,走出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