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凑到张宗顺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宗顺本来有些不耐烦,但听着听着,连教坊司的名妓花魁都丢到一边了,眉头扬起:“竟有此事?好机会啊!诸位知道三年前京师的那场灭门案么?”
“嘶!是有耳闻……”“提那作甚?当真晦气!”“我家大人心善,从来听不得这些……”
国子监学子大部分都是京师人,再加上三年前毕竟不是三十年前,时间上并不久,不少人都是记忆犹新的。
张宗顺道:“前几日有人上开封府衙敲登闻鼓,那死人的宅子竟是闹了鬼,左邻右舍的都亲眼所见,陈直阁便下令,要重新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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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众学子哦了一声,依旧没多少兴趣,如果真的查出来了,倒是有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仅仅是查案的话,那和不了了之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正常人都能想到,能查出来三年前就查了,何必等到现在?这案子一放三年,多少证据都没了,更是难于登天!
张宗顺也知道难于登天,但恰恰是这样,他的嘴角一扬,才提醒道:“诸位莫不是忘了,咱们国子监,有一位外界盛传的神探呐?”
在场之人先是一愣,然后齐齐道:“那个人……狄仕林?”
“是啊!他可不是前唐狄梁公之后,号称擅长刑名么?”
张宗顺自动忽略了刘从广一案,反正那也被低调处理了,现在明面上大家都不好提,只当那全是开封府衙的功劳:“此人的话本,倒是将他先祖的弟子抬得极高……哼,既然苏无名都有堪破旧案迷案的本事,那他狄仕林不是更该将灭门案破了,以安抚京师民心?”
众学子闻言都露出笑容:“是极是极!”
有的笑容怪异,心知这是捧杀,一旦破不了案,那就大失颜面,也不管原本大家就破不了,谁让你是神探呢?
有的倒是真心期待。
背地里讥讽归讥讽,话本还是要买的,而且甚至不少人还在文茂堂预定了整套,四卷《苏无名传》一起看,简直美滋滋!
那么书中无往而不利的神探,是否能从传奇照进现实呢?
大家拭目以待!
……
“国子监又在弄幺蛾子了,这群家伙实在可恨!”
公孙策恨恨地说了一句,然后正色道:“仕林,你得安心备考,争取省试也夺个头名,力压天下学子,让他们气得食不下咽,夜不能寝,那才过瘾!”
狄进失笑:“明远,毋须与这等只能背后嚼嚼舌根,自我安慰的人计较。”
公孙策凝眉道:“但现在他们是要把你架起来,放在火上烤啊!上次刘从广一案,他们说伱不务正业,欲以话本传奇卖弄才能,自食恶果,结果被狠狠扇脸,现在倒是变高明了,用了这般歹毒的手段!”
狄进很平静地道:“实际上随着名气的上涨,这种事迟早会遇到,尤其是当人称呼我们为神探时,其中就寄托了浓浓的期盼之意,期盼我们能为无辜者洗冤,还无头案真相!京师无首灭门案正在此列,所以避不开的……”
公孙策缓缓点头:“是啊……但不该是这个时候,等省试结束之后,再查便是,现在这群人完全是不怀好意!”
“等考试结束再查案,我之前是不是对你说过?”
狄进颇为欣慰,自从解试成绩倒数后,公孙策就沉下心来用功备考,再加上他时不时提示一些西昆体的要诀,这些日子进步颇大。
包拯那边不用担心,历史上就是今科进士,不出什么特别大的意外,不会落榜,而公孙策才学其实颇佳,但他原本不适合考试,比较天真地认为自己有才华就一定能考上科举,结果自是名落孙山。
这位好友如果还是科举落榜,最后当一位辅佐的师爷型角色,在狄进看来实在是过于屈才了,他是由衷希望能与这位同科及第。
所幸公孙策确实是被成绩当头棒喝了。
他很清楚,若不是这位邻居备考的态度,或多或少影响了自己,此次解试,恐怕连最后几名都进不去,那时候他才真是贻笑大方,根本没脸待下去,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京师……
现在既然有了机会,公孙策反倒是真的暂时放下查案之心,准备踏踏实实苦学一段时间,甚至不惜放下对骈文的偏见,如狄进建议的那样,专门学习精丽繁缛的西昆体文风。
所以此次案发,反过来变成了公孙策劝他,狄进自然知道对方的好意,也解释道:“省试是明年二月进行,距今还有五个月,这时间固然不长,但于我而言,一味的苦学亦是闭门造车,查案完全可以当作一番调剂!”
这话是谦虚了,如果给出完美答卷的解元不能稍作休息,那别人也不活了。
而真正的关键还在后面:“何况国朝重文教,国子监学子的声音确实不容忽视,他们如此迫切地追查当年的灭门案,自是为了还当年的受害者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