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益说完那句话,双眸盯着沈藏之细细打量。
生怕错过了重要信息,若不是人太多,他恨不得贴上去看那疤痕的真假!
同样,沈藏之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掀开眼皮,亦在瞧着沈修益。
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的眉眼毫无相似之处。
沈修益其实模样不差,否者前世宋予恩不可能仅凭着甜言蜜语就入了圈套。
可,再好的皮囊,在未受伤前的沈藏之面前都会被忽略。
如今不同了,沈藏之半张脸上爬满疤痕,仿佛一面光洁的墙上挂满荆棘。
连带着那没受伤的半张脸,都显得扭曲。
沈修益自上而下,目光毫不掩饰。
除了受伤的脸颊,沈藏之的手同样带着被灼伤过后的痕迹。
就是这双为凌云国立过不少功劳的手,再也无法拿起长剑了。
同时拿不起的,还有满身荣耀。
往后这临安侯府都是他的!
沈修益越想,眼底的轻狂得意越明显。
但他装模作样多时,早就习惯性带着看不见的假面具示人,面上半分未显示。
两人无声的对视里,场面一下陷入诡异的安静。
那些个子弟,背着沈藏之说尽难听的话,落井下石。
可真真见到本尊,竟连个屁都不敢放。
沈藏之坐在轮椅上没错,满带着病容也没错。
可他懒洋洋靠在轮椅上,哪怕是个羸弱的病人,周身依旧带着生人勿进的煞气。
许是战场上浸淫久了,那股子煞气足以震慑旁人。
赵纶哲面上无光,尤其在被沈藏之的心腹扇巴掌,踹窝心脚的屈辱下。
心口蔓延至全身的锐痛,无一不在彰显刚才的遭遇,他被沈藏之的狗腿子打了!
不就是一个废物吗,难道还能从轮椅上跳起来打人?
他就不信邪了!
赵纶哲按耐不住,捂着闷痛的心口,抢在所有人之前打破沉默:
“哼,还以为能送沈大少最后一程,没想到时机不对。”
“那就先算账吧,沈大少,你的人打了我们,该如何算?”
沈藏之压根不屑跟他费口舌,看垃圾似的睨了他一眼,给麦冬使了个眼色。
麦冬会意,抻着衣袖盯着他高高肿起的脸冷哼:“赵公子吃的教训还不够,非要断胳膊断腿的出去?”
“你敢!”赵纶哲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捂住半张脸,恼羞道。
“沈藏之,别以为你是皇上封赏的定安侯,就能为所欲为。”
“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权贵出身,真把事情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敢不敢的,你刚才试过。”沈藏之咳嗽两声,声音不大,语气里却是十足的轻慢:
“就凭你们,也配跟本侯相提并论,本侯养病,得了皇上允准,任何人不可私自打扰,你们想抗旨?”
他眸似深渊,带着让人胆寒的冷意。
赵纶哲光是对上那双鹰眼已然犯怵。
还涉及抗旨,更底气不足:“今,今日的时间不一样,你的新婚夜,我们……”
还没说完,沈藏之厌恶的摆了摆手。
麦冬立刻抽出佩刀往前逼近:“皇上有令,便是斩了你们,也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去!”
“你,你!”赵纶哲没想打沈藏之都这幅德行了,还猖獗至此。
他恼羞之下想要辩驳,沈修益先一步开口:“赵兄,先前我就一再跟你说。”
“兄长病后性子不好,你别跟着来,瞧你把兄长气的,既不是诚心探病,还是先走吧,我跟兄长有些话要说。”
说着,又看向其他人:“兄长对你们有误会,都别在这儿了。”
“来日方长,你们总有机会再来的。”
现下的场面,的确不好收。
沈藏之再是废物,还有荣耀的军功在身,皇上必然护着。
他们上门找茬本就不在理,挨了打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对方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定安侯?
沈修益递上台阶,子弟中最有眼力见的人立刻接话:“是,叨扰定安侯,我们这就出去。”
有一个开头,其他人纷纷跟着撤。
只有赵纶哲,一双眼带着浓烈的恨意,恨不得将沈藏之撕碎嚼烂!
他感觉喉头的腥甜就没散,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似的。
强撑着一口气在沈藏之跟前,还没讨到好呢,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赵纶哲身边的人见状,拉了把他,半拖半拽的往外走。
赵纶哲还要辩驳,喉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一口喷出老远。
人随之昏倒在地。
场面顿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