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巴图桑之后,卢致找个空闲的时间把秦秀叫过来,和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外公你疯了?你怎么会想到去求巴图桑爷爷呢!”
卢致这想法,令秦秀感到不可思议,她记得小时候外公只要提起巴图桑脸色就特别阴沉,并总是拿他来当反面教材,警告儿女们人的一辈子不长,走错一步路就什么都毁了,所以任何时候都千万别存害人之心,穷死饿死也不能赚坑人的不义之财。
可是今天,老人家是为网店货源的事急疯了吗?怎么突然想到要联系那个人?
卢致料到只要和秦秀提巴图桑,她就肯定会是这种反应,便不觉奇怪地清清嗓子说:“秀秀,巴图桑卖劣质药材坐牢,那不都是快半个世纪之前的事儿了嘛。他再不是东西,也受到了法律制裁,国家已经惩罚过他了,我作为他的老朋友,没必要再因为过去的历史嫌弃他。”
“外公,你在说什么呢?”秦秀听得后槽牙都要咬出嘎吱声了,她没法赞同卢致这种态度上的转变,“就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他也是为了个人利益不惜害死他人的坏蛋,这是道德问题,我就不信坐十几年牢之后他就变得不贪财了。”
“哎呀秀秀,”卢致有点着急,“你都知道说他坐了十几年牢了呀!并且不管给关了几年,现在他也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了,年轻时坏,老了还能不改好呀?”
秦秀嘀咕:“坏人变老以后还干坏事的例子多了去了!”
卢致听不清楚,气极地抗议:“你说啥呢?大点声,我听不清!”
秦秀可不敢让外公动肝火,忙安慰他说:“没啥没啥,我明白你是好心为我着想,想为我排忧解难,不过我觉得您老身体不好,还是多呆在家里蓄精养锐吧,我生意上的事就不要瞎操心了。你看花架子上的格桑花又冒新花苞了,它们多”
“秀秀!”卢致一声怒喝止住了要把话题岔开的秦秀。
这老头儿,得病之后性格变了不少,虽说比之前开朗了,坏脾气却也暴露出来,三言不合两语就要找人麻烦。
秦秀一呆,不敢再多嘴,就只傻看着卢致。
卢致歇了好一会,顺过一口气才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学得这么喜欢用历史眼光看死别人呢?虽然这些年我没和巴图桑打交道,他的消息却没少听人说。1974年,巴图桑从监狱给放出来时正好遇上最乱的那几年。他一个劳改释放犯,哪敢瞎动弹?所以老实得很。也好在他祖上几代人都是跑马出身,属于是贫下阶层,算是否极泰来,逃过了一些灾难。不过他那一安静就静到了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的时候。他在南方下海经商的那年,我记的很清楚,是1981年,那年他虚岁54岁。”
秦秀仍然对卢致心血来潮地提起巴图桑很不理解,玩着手指头说:“反正巴图桑爷爷在广州服刑完了以后就呆那儿了,再没回来过马尔康,那又怎么帮我们?”
“嗨,你这孩子~”卢致对秦秀那消极的态度很不满意,“出狱之后,巴图桑是给安排在一家国营制药厂做小工,他勤勤恳恳地干活,周围的人也没因为他是劳改犯就瞧不起他。干了不到十年,新机会来了,他马上就从制药厂辞职,在白云区盘下一个店面,开了一家中药材商店。”
“啊?那位巴图桑爷爷也真是牛啊,铁了心在哪儿摔倒就必须要在哪儿站起来呢!他怎么还想着和中药打交道啊?”
若不是眼前坐着一本正经的卢致,秦秀听说这事儿后恐怕会笑得前仰后合。
巴图桑可是有卖劣质药材前科的,经济一放开就重操旧业,若真有敢找他买药的人,胆子也够大的。
秦秀没笑,卢致就以为她是在认真听了,长叹一声道:“连你都能想到的问题,巴图桑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他开中药材商店用的不是他的名义,而是让他大儿子擦尔木出面张罗的。”
“原来如此啊~”秦秀点点头,却仍暗自腹诽:“那个擦尔木和他爹相比,品德方面是好一些还是更差一些?”
卢致:“借着改革开放吹起的东风,巴图桑家是真富裕起来了,当然是靠合法经营手段致富的。1990年前,他家就成了万元户。后来中药材经营成了他的家族产业,据说直到上世纪末,巴图桑的儿子们还经常在四川云南和广州几个地方跑货,进中药材去他家的连锁店卖呢。”
“啊?”
“连锁”两个字击中秦秀的耳鼓,这次她是真如卢致所愿,认真了起来,“外公,巴图桑爷爷开的中药店成了连锁企业啊?他能把规模干到那么大?”
卢致扯起干枯的嘴角笑了一声:“怎么样,你知道不应该轻易把一个人看扁很重要了吧?我说过,巴图桑是一个脑子非常灵活的人,就是把智慧用错了地方,本来该比我们都过得强,结果弄到最后是谁也不如了。还好他能迷途知返,这样老天爷才又照顾他,让他实现了赚大钱的心愿。80年代以后,国家对市场发展没那么多管制了,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唱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