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午一点半上班还有二十几分钟,前台区域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在经过时亲切地和“洛桑弟弟”打招呼,
秦秀觉得一直站那儿和洛桑交谈不是个事儿,可那小子别看话不多,脾气其实倔得很,要不和他说清楚为什么自己心情不好,难说他下午就不肯走了。
把洛桑拉出大堂,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秦秀才深深地叹一口气,对他说道:“没错,就是我家里人让我难过的。”
“啊?出啥事了呀?秀秀姐你告诉我嘛~是不是你妹又不好好学习啦?”四下里无人,该算是公众场合之外吧?洛桑毫无顾忌地对秦秀用了他喜欢的称呼。
秦秀眼圈一红,终于不再强忍,“要真是我妹也好了,我都做好她考不上大学的打算了。脚下路有这么多条,只要她能选中合适的,自己又乐意走的,我也没理由强求她硬往上大学那条独木桥上挤。”
“嘿嘿~”洛桑笑了,“你这么讲我可就爱听了。说实话,以前你老是要逼你妹读书,你们姐妹俩总是因此闹意见,我是在一旁干着急。想劝你别钻那个牛角尖吧,又怕惹你生气。你瞧,我不也就是个高中生嘛?现在每天不也过得美滋滋的,钱不少赚呀!”
秦丽不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去打工,在秦秀想来是最后万不得已的求全之策,真要走到那一步,她心里照样会有很长时间不痛快,怎么现在反而给洛桑拿来当安慰了?
可又不知该如何教训这臭小子,因为这种事确实不太好拿来开玩笑。
毕竟洛桑真就只是高中毕业,数落他不该那样“咒”秦丽,不成了瞧不起他?秦秀倒真没那意思。
她暗地里琢磨过无数次,如果这辈子真和洛桑有缘,二人注定要牵手共度终身,她也不会嫌弃他学历不高的。
老妈唠叨得对,婚姻啊,看的是人品,只有找的人可靠,今后才能幸福。看看城里那些有钱的大老板,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能有女人真心喜欢他们?和他们结婚的女人,大概也不太幸福吧?
所以秦秀烦躁地跺跺脚说:“行了行了,提秦丽干嘛?她在家舒舒服服的,高考备考也没怎么累到她呢。倒是我外公,嗨!”
“原来是你外公呀?卢爷爷他,是不是生病了呀?”洛桑立即敛去笑容,也变得有些不安。
秦秀背靠着墙,眼睛盯着鞋尖说:“生病倒是没有,可我刚才给家里打电话,听出他不太对劲,咳得特别厉害。洛桑,我外公七十几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我妈忙里忙外的一个人照顾他太吃力,我真想”
“别呀秀秀姐!”还没听完洛桑就急红了眼,“你在这家公司工作五年了,干得这么好,听前台小雅说等到明年,可能你都能升部门经理了,要是放弃也太可惜了吧?”
这是一语点中了秦秀内心的隐痛,她又真舍得放弃在康定城里的大好前途吗?可家庭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外公七八岁就跟着背夫走茶马古道运送边茶,后来爸爸早逝,他又跟着解放军一起修康藏公路,硬是靠两边肩膀撑起了一头家。
没有外公艰辛的付出,哪有她今天的成就?她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日渐虚弱,却独自呆在城里享受那些成就?
可是
秦秀纠结地捂紧了头——真要放弃这么好的工作回家,给妈妈当帮手,外公就会乐呵了,夸赞她是个孝顺的外孙女吗?
不,她的行为只会令他和妈妈失望、心痛,他们会认为她是承受不了在城里工作的压力而当了“逃兵”,是给家庭蒙羞了!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到底该如何抉择,才是正确的呢?
秦秀向洛桑倾诉她深藏于心的苦闷,洛桑听完,也傻了眼儿。
他极力阻止秦秀放弃现有工作,用的不过是简单思维,根本就没想得像秦秀那样深入。
等秀秀姐提到不可辜负家人的养育之恩,他深有同感,想到假如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是他的爸妈健康出了问题,需要做儿子的陪在身边照顾,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就会辞掉快递员工作,回葛尔扎村奉养父母。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啥结论也没聊出来,秦秀却必须要回工位上班了。
洛桑为难地想想,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话语安慰她:“秀秀姐,秦爷爷现在不还好嘛,我看你就别先把事情往坏里想。真要有他需要你照顾的一天来临,你再做辞工回乡的打算,这样不行嘛?”
洛桑的话很管用,秦秀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并且不太吉利。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既然还没发生,不如就轻轻松松过日子,这没什么不好。
刚这么想,秦秀冰凉的手就忽然一热,她是给洛桑握住了。
“哎呀,洛桑弟弟你这是干嘛呀?快松开,一会儿得叫人看见了!”
秦秀料不到洛桑会如此冒失,又羞又急,使劲躲闪着要把手抽出来。
谁知洛桑那两只大手死死将她一双小手箍在里面,十根手指仿佛上紧的铁锁,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