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那两包钢刀在后面不断发出“啪嗒”“啪嗒”之声,宁璞问道:“陆哥哥,你捡这么多刀做甚么?”
陆云白道:“契丹仪卫的腰刀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刀,料用得好,锻造功夫也好。”
宁璞一愣,问道:“你莫非想拿去换银子?”
陆云白笑道:“正是。”
宁璞也笑,学着他先前的口吻,说道:“陆哥哥将来指定能富甲一方,到时候请我这个女侠来替你守护家财,如何?”
陆云白哈哈大笑,他自入药庐以来,便知自己是个药人,生死未卜,何曾想过将来之事,如今被宁璞左一声陆哥哥,右一声陆哥哥地叫着,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意。
他低头一看,数片雪花落在宁璞的脖子上,凉意侵袭,害得她不断缩紧脖子。陆云白摘下自己的白色裘帽,罩在她的头上,为她遮挡风雪。
宁璞心中欢喜,回头正想道谢,却撞上陆云白的眼眸,又觉害羞,扭回头问道:“陆哥哥,你是独自一人来西夏的么?”
陆云白点头道:“对。”
宁璞又问:“你爹爹和娘亲呢?”
陆云白道:“我娘走得早,我与爹爹相依为命。去年三月,定州、沧州和代州接连发生血案,死者皆为江湖中人,且均死于我点苍派的剑法。”
宁璞问道:“怎知是死于点苍派剑法?”
陆云白道:“我点苍派剑法中,最精妙的两式,名曰‘明月无魄’‘乱云有痕’,其剑伤细窄,出血甚少,难以做伪。”又道:“我爹爹听闻此事后,立即前往这三州探查真相,谁料从此便杳无音信。后来江湖上传言,说我爹爹投靠了夜月狼骑,我便来西夏寻他。”
宁璞点头道:“我曾听三伯伯提及,李元昊曾向中原武林发了招贤令,只要加入夜月狼骑,即可修炼九门秘籍,确有不少江湖失意之人前来投奔。不过三伯伯还说,投靠狼骑的江湖人士如果独身一人前来,是进不了雪满楼,见不到宗主和世子的,必须等夜月狼骑潜入中原,取来此人的一家老小才行。”
陆云白沉吟片刻,才道:“要取一家老小?这么说来,我爹爹应该并不在狼骑……唉,我又该去何处寻他呢?”
宁璞听他叹气,转过头来,认真说道:“陆哥哥,你别难过,我帮你一起找。”
他们正往兴州城行去,忽见风雪之中,一支马队迎面而来,领头的两人一高一矮,身后跟着六骑,皆是契丹仪卫的装束。
宁璞想起先前那仪卫头目说过,耶律大人身高八尺,比萧将军高出许多,莫非这二人便是耶律庶成和萧稹?真是不巧,如此狭路相逢,无处可避。
却听那矮个将军说道:“耶律大人,你瞧这兄妹二人,居然顶着这么大的风雪赶路。”
耶律庶成冷笑道:“这小姑娘的年纪与那宗主小侄女相仿,又在此地出现,岂是巧合?”他右手一挥,身后六骑纷纷上前,围住宁璞与陆云白。
那六骑中有人上前,一眼瞥见马背上的刀具,大声喝道:“小贼!这些刀从何而来?莫不是杀了我们的兄弟?”
陆云白马鞭一扬,指向后方,说道:“原来那些人是你们的弟兄,他们倒在雪地里酣睡,我叫也叫不醒,又担心他们被冻死,正打算回兴州多叫些人来帮忙。这刀嘛,是我捡的,算是给我自己的跑腿费用。”
萧稹道:“雪中酣睡?莫非中了自己的三日醉?”
陆云白道:“你们还是快些去救他们罢,免得真被冻死了。”
那六骑看向耶律庶成,听他号令。
耶律庶成笑道:“将他们二人一并拿下,带回营去。”
那六骑得令,一齐拔掉木杖上半截的木壳,露出藏在内里的尖刃,好似长枪一般。
陆云白低声对宁璞说道:“一有机会,你便先走!”
宁璞眉头一皱,心想:“陆哥哥怎地又当我是累赘?每次遇险便叫我先逃,待会儿定要让他刮目相看,让他知道‘打遍天下十岁以下孩童无敌手’这名号,绝非虚传。”
只见陆云白右手长剑,左手钢刀,翻身下马。那六杆长枪直戳他后背,宁璞惊呼:“陆哥哥小心!”
陆云白矮身翻滚,险险避开长枪尖刃,手中钢刀同时“呼”地劈向马腿,但对方骑术精湛,紧勒缰绳,六匹马前腿齐抬,避开刀锋。陆云白分心挥刀,后背却被一杆长枪倏地划破,棉絮从衣缝里飞散出来。另五杆长枪同时从他前后左右各个方位戳来,陆云白弃了钢刀,一面靠灵巧的翻滚功夫躲避长枪,一面用长剑格挡,但对方骑在马上,长枪戳得到他,他的长剑却刺不到对方,已然落入有败无胜的境地,不过数招,便险象环生。
宁璞已然明白陆云白所说的机会,原来是舍命去劈砍对方马腿,一击不中却将自己陷入如此险境。她此刻哪里肯走,从马背上抽出一把钢刀,高声道:“陆哥哥!咱们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她小小身躯纵身一跃,直扑左侧的两个契丹仪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