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长长的睫毛,就像一把小扇子,透出了一片淡淡的阴影。她均匀地喘息着,就这么安静地睡着了。哪怕是在熟睡中,虞菀的眉头仍然紧紧地蹙起,像是笼罩了一层云雾般,看起来非常的忧伤。
这样的人,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也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是耀眼但又不张扬的,像是夜空上挂着的一种冷月,也像是堆着新雪的玉兰花。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沈长臻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虞菀。他的心里也忍不住变得有些温暖,他垂着眼帘,遮掩了一下自己眼里的柔光。
沈长臻用力地闭上眼睛,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有点说不出来的悸动,在他的胸膛里急速翻滚着。片刻,他睁开眼睛,嘴角微微地上扬了起来,显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带着几分愉悦。
沈长臻小心翼翼伸出手,打
开旁边的储物箱,拿出了一张薄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了虞菀的身上。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早上一直下着朦朦胧胧的小雨。下了好半天,才停了下来,但是外面的温度依然有点低,虞菀就这么睡过去的话,可能会着凉感冒。
按照她现在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在家里作个天翻地覆,沈长臻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不过确实是这样,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说,虞菀就算是生病了,也不会安分下来,像普通的病人一样,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
她只会想尽各种方法折腾别人,虞菀的做事习惯是,只要她自己不舒服,她也不会让别人感到舒服。
现在睡着的虞菀,是沈长臻在这一年时间以来,和她相处过的最安静的时刻了。在此之前,他甚至连饭,都不想和虞菀一起吃。
虞菀总会在饭
桌上面各种挑事,折腾完他,就开始骂家里的佣人或者厨师,动不动就摔了碗筷,让整个家里都乌烟瘴气。
沈长臻受不了她这样,索性每天都在外面解决午饭和晚饭。
但谁知道,虞菀这人疑神疑鬼,简直不可理喻。她经常怀疑沈长臻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动辄跑到公司里面大吵大闹,神经质似的大声嘶吼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连带着他公司里的女员工,都对她避之不及。虞菀总是怀疑,这些人都是看上了沈家的钱,都是为了爬他的床,都和他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因为自己的这些无厘头的想法,搅黄了好几个大合同,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损失。虽然说沈家家大业大,可任何事情,都是从一点一滴开始积累的,从来没有平地起高楼这一说法。
如果虞菀这样下去,迟早
会将沈家败光。只要一想到这些糟心的事情,他上扬了没有一会儿的嘴角,又立刻弯了下去,周身的气压立马低了几个度。好像前面那个温柔的人,只是一个假象,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虽然在路上堵了车,但是仍然没有耽搁多久的时间。很快,车在门口停下。沈长臻如同潮水一般萦绕在脑海里的思绪,立马被打断了。
他回过了神,再一次侧头看向了虞菀,复杂的视线投到了虞菀的脸上,顿了顿,沉声说道,“到家了,别睡了。”沈长臻似乎并不在意打搅了身边人的清梦,他微微抬高声音,“醒醒,下车,吃完饭去床上睡。”
虞菀在这短暂的时间之中,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的她,好像在迫切地寻找着什么。她翻了很多山,走了很多路,又奇异般地爬了好几座高楼大
厦。
她又落进了可怕的梦网里面,庞大的黑影,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动。忽然刮过了一阵风,开始的一个黑影,瞬间又分裂成了许许多多个。他们包围着虞菀,每一张嘴好像都在说,“站住,你不能离开这里,你得陪着我们,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要离开,你过得开心吗?你为什么……”
嘈杂,而又语无伦次的话语,在她的耳朵旁边萦绕。虞菀害怕不已,她逃避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没有什么用。疲倦很快席卷而来,虞菀身后的黑影紧紧地跟随着,她根本不敢就这么停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天空突然彻底地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虞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这里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一盏灯都没有,她甚至发现,这里的夜空连月亮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