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第一眼看见她,就有自惭形愧的感觉。
然后就是嫉妒。
那是一种想哭的嫉妒——
我再活一万年,十万年,也不会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吧。
魔界没有真情。
有的只是合欢宴,发情期的男男女女,还有遍地废弃的残肢百骸。久而久之,心生荒凉。
沧溟水对千雪来说不至死,却会烧伤经脉,有损灵力。
她见莲烬没有松动的意思,心有戚戚。
她请示说:“我沿河搜下去,河边没有,就去别处找。”
她说:“妖魔道上全是我们的人,梨花姬跑不了的。”
风吹干了他身上的毒水,凌乱的发丝贴着脸和脖子,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们的帝尊鲜少有这么狼狈。他站在原地静静地待了很久,奇迹没有发生。
沧溟河迎来枯水期,浅浅的一层只漫过胸口。
优昙半个身子泡在水里,看不见的地方,皮肤已经溃烂。
路过的魔君笑她:“叛逃吧。说不定梨花姬早就死了,你打算永远困在水里?”
优昙嘶声道:“我却希望她别那么容易死。”
沧海桑田,此情不渝。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每年这个时候,白夜都会来沧澜山刻字。
妖女离、纪梨,从魔界追到人间,他们爱了两世,岂止沧海桑田。是莲烬,为了让他回到他身边,用尽手段把他们拆开。而今天人永隔,只剩他独自品尝尘世孤苦。
三百年来,日日夜夜,辗转思念。
这本是他一个人的回忆之地,而今对面却站着另一个旧地重游的人。
白夜笑了:“怎么,还没有找到你的小宝贝吗?”
魔界发生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十一重天发出的喜帖,有他的一份。没想到新娘子说没就没了。天大的讽刺。
莲烬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夜说:“这么急着要我归位啊,那可不行。纪梨为我承受天雷,魂飞魄散,我欠她一条命。如果你不能替我还她,我绝不会回到你的身体里。”他是莲烬一魂一魄造出来的东西,倘若被收回,就要和莲烬共用一个身体。他的意念会在他的身体里逐渐被冲淡,被融合,被吞噬,直至消失。没有还清情债之前,他怎能从这世上消失?
莲烬说:“返魂术就要生效了,你要尽快去了结其他未结之事。”
望着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样的脸,白夜失笑。
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看来你是真的很着急啊。让我猜猜,为了什么。”白夜故意拖长音调,笑嘻嘻地,“拥有完整的魂魄,你会变得更强。听说,魔界在和东君抢七大圣器,如果你不愿神尊临世,毁了一件便是,可你偏偏想开天门,见神尊……”
“那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白夜猜不透他缘何要去面对老仇人,随口道:“总不会是为了那朵小桃花。。”
然而,冰冷高傲的面孔上,找不到一丝破绽。
真是一个无情的帝王。
回到魔界。
莲烬说:“魔族缺人,还是缺别的什么?守着妖魔道有什么用?你们不会去人间找吗?人间没有,就去仙门。再没有,你们也没有必要活着了。”
魔君魔将们不敢做声。
想想也是无奈。
找人不比打仗,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影姬私下问千雪:“为什么不把梨花姬的画像张贴出去?遮遮掩掩地找,什么时候是个头。何况她是故意躲着。”
影姬说:“画像一旦张贴出去,她就藏不住了。”
千雪说:“你总是忘了我们仇家太多。我们不能置她于险境。”
影姬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昨天晚上,帝尊去了合欢宴。”
千雪讶然:“怎么会?”
影姬说:“他真的挑了一个女人侍寝。”
发情期的魔族,是合欢宴的常客。
那是他们挑选情人的地方,场面y乱。莲烬一连去了七日,每一日的女人都不尽相同,甚至一次带走两个。
“帝尊不愧是帝尊,亏他能吃得消。”
“阿银,你在帝尊的寝殿里呆了一晚上了,说说看,感觉如何?”
“你可是纯血魔族,如果怀了他的孩子,就没有梨花姬什么事了。”
意外被选中的魔女隐忍不语,另一个侍过寝的女人和她目光一撞,心照不宣地别过脸去。果然,她们连床都没能上得去,谈何怀孕。
莲烬很快便对合欢宴失了兴致。
深渊大殿里住进了一个身份神秘的女子。
柔亮的乌发,青白色的皮肤,透如水晶的灵动眼眸。
千雪第一眼见到她,就叫:“纪梨!”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