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是从小开始聚灵,通读道藏,潜心修行的。即使是根骨奇佳,也不敢有所松懈。我每天晨起看书,晚上打坐,几千个日夜,才能勘破一境。可是你呢?你修行才几年?凭着小聪明才上玄,恐怕连‘出尘总纲’都没有领悟透彻吧……”
“白家和昆仑最重血统,旁系永远没有出头的可能。我以为密宗会不同,只要足够努力,人人都有机会。结果也不过是这样罢了。”
“……”
“她把《录神薄》默出来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凛冽的声音犹如划开冰面的刀锋,简单利落,打断了那位师妹的慷慨陈词。
玉如意面带鄙夷,笔直地耸立在那里,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他会这时候路过,问了这么一句令人无言以对的话。这样的态度,究竟是因为拥护掌门的决定,还是发自内心的厌恶他们?不,我不相信他是一时热血,替我打抱不平。
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他身旁还站着另一个人,一个最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人。
这种尴尬,比让玉如意的呵斥更让人不安。
无人敢站出来冲撞两位长老师叔,静默了片刻,曲寄微若无其事地问:“你们怎么都围在门口,不进去用饭?”
明明是很随意的语气,但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的不悦。很快,众人就左顾右盼地四散开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我假装不了,正好和曲寄微目光相撞,恨不得身后是悬崖,拔腿就能跳下去。
“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在那明媚双眸的注视下,我终于还是没说什么,窘迫地离开了。
天机崖炸起流金溅玉的烟火,千丝万蕊,奔赴夜空,交织成一幅光的画卷。刹那的璀璨逝去,彼方天空不甘沉寂,又升腾起火树银花。雷鸣般的轰响喷薄山峦,呼吸间皆是硝石的气味,若不是已经见识过密宗守岁的方式,我恐怕已经拔剑去迎战了。
远离那份热闹,我坐在一盏琉璃花灯下饮酒。仙人酿,绵软温吞,久了却是苦涩的味道。
密集的爆竹声过去,山腰上传来了清脆的笑。师妹们互相拜过年,提着灯笼成群地归来,牙白的道袍上绣着的青花,如同云海里穿行的美丽飞禽。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一抹天青色如此雅致,掩盖了一切纷乱喧嚣,入目时已是一幅安静恬淡的画。
络络足不沾地地飘到我面前,灯光洒了她满身,映得皮肤如琥珀般通透。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小师叔找了你好久。”她拉起我的手,往“花落无声”门口走。
她的掌心热乎乎的,呼吸间也带着热气,和我身上的冰凉是两种感觉。我不喜欢这样的接触,默默地甩开了络络的手。
“你还好意思提他。”
她应该是知道了传声海螺的事,表情微妙的不自然。
我觉得我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冷笑道:“我还疑惑一开始你为什么对我那么热情,原来是受人之托。否则你这样的身份,怕是不会和我做朋友。”
络络企图逃避话题,轻描淡写道:“哎呀,初衷是什么又不重要。”
“是啊,你现在不想维持这关系了吧。你告诉我,你和曲寄微关上门说话,为什么会有那个传声海螺的存在?”
“为、为什么会有传声海螺,我怎么知道?”她结巴道。
“我看那海螺很像你们白家的东西,你的嫌疑比夏紫灵大多了。”
“你怀疑我?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因为愤怒,她的脸颊微微发红。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想讲理。海螺是谁的,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本犯不上恩将仇报,为这点小事让络络生气,只是我特别忌讳别人对我好,是别有所图。
种种恩惠,并不是因为多么喜欢我。
如果是这样,宁可什么都不要。
络络挑眉打量了我一番,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货色啊。我算知道你为什么总是爱摆怨妇脸了,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身边的人,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没安好心!”
她说,我性格这么阴暗,成天活在猜忌里,可怜又可悲。
谁要是喜欢上我,真是倒了大霉。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是曲寄微,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未必就是出于单纯的喜欢。我已经不愿意相信喜欢这种感情了——这世上哪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喜欢我?平心而论,你络络是不是?
见我笑得讽刺,络络骂了句“没良心”,就往来时的方向折了回去。
“我连心都没有,要良心也不能下饭。”转头望了一眼地上的残酒,我拖着虚浮的步子败兴而走。这感觉不太好,因为一些陈年旧事,选择迁怒,心里的恶气却仍然积在那里。
夜深寒重,火盆里的重火炭渐渐地暗了下去,若由络络维护,这温暖持续到天明不是问题。可她一直没有出现,而我懒得重新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