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皮囊里装着的，早已经不再是这一世该有的魂魄。

满心欢喜，满心恨意，满心谋划，无一人可诉说。

不过……

苗可意看着蒋鹿宸，下一刻，却又忽地笑了！

“王爷，这偌大世间，大多觉得自己是天地间最特别的那一个。夜来顾影自照，或对饮独酌之时，王爷刚才那番话，恐怕谁都能套上几句。”

“若是王爷想在他人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然后视为同类，借此缓解所谓的孤寂之感的话，恐怕更是虚无缥缈。”

“当然了，比起这一点，臣女更怀疑王爷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抛出的一个点，希望能够引得臣女一时吐露感慨，然后便将心底之事全盘托出……”

“总之……”

苗可意凝视着蒋鹿宸，脸上笑意盈盈，像是开在荒原之中的一株木槿。

“臣女心里的事儿，无人说，无法说，也不愿说。至于所谓的心头郁结，臣女相信，若有朝一日心想事成，那百般纠葛……自会拨云见日。”

房间之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是苗可意第一次在蒋鹿宸面前一口气说上如此之多的话。

反倒是蒋鹿宸，此刻看着面前之人，张了张口，却突然又觉得言语无力。

苗可意的身上，似乎有着浓浓的雾，看不透，拨不开，将她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而雾里面的那一方天地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恐怕除了苗可意无人知晓。

屋外，珠儿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蒋鹿宸最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沉沉地看了一眼苗可意。

“罢了，是本王多言了。不过苗小姐……”蒋鹿宸勾唇，恢复笑意，“终究，人生虽有几十个春秋，但，亦是可贵的。”

说完，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生命，亦是可贵的……”

苗可意轻声呢喃着这句话，下一刻，不由得一笑。

若放在上一世，谁会相信，蒋鹿宸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入夜。

苗可意躺在床上，房间之中烛火昏黄，她睁大眼睛看着床顶帷幔，第一次，她似乎，失眠了。

起身下床，苗可意走到了外间的一处柜子前。

白日里，她见到珠儿将那香膏包好，收在了这柜子里面。

珠儿睡在外间，此刻睡得正香甜，苗可意放慢了动作，轻轻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那瓶香膏。

她并未用帕子隔着，而是将那香膏直接拿在了手中。

碧绿色的香膏芳香四溢，可在昏暗的光线里，却透出一股子阴冷的幽光，苗可意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回到里间，在桌边坐下，苗可意看着那香膏，上一世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自己眼前再现。

恨意，羞辱，不甘，愤怒……

苗可意呼吸加重，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仿佛夏日里决堤的洪水，顷刻间要将她吞没一般。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香膏，可心头的痛苦越发猛烈，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就在她似乎完全沉浸于那情绪之中时，耳畔突然响起了蒋鹿宸的声音。

“生命亦是可贵！”

苗可意瞬间一愣，手中的香膏也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啷一声响动。

在黑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外间的珠儿似是被惊动，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呢喃着唤了句，“小姐”，然后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苗可意回过神来，整个人如释重负般地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面前的香膏，或许是因为上一世涂抹了那么久，她并不觉得那香膏有多么骇人就这么触碰。

可伸出手的那一刻，耳畔鬼使神差地响起了那句“生命亦是可贵的”，苗可意动作顿了顿，最终，拿出帕子裹住了那枚香膏，虽然只是简单意思了一下。

的确，生命亦是可贵的，生命亦是无价的，既然重活一世，她除了报仇，也要好好地活着。

人生虽有几十个春秋，但它绝不是梦一般的幻灭。

两天过后，苗可意带着香膏，来到了杜家。

杜祈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家中等着，见苗可意来了，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可意，入仕一事有眉目了？”

经过上次轮盘殿的事情，赵姨娘心里面已然对苗可意恨得牙痒痒，可是想到自家儿子大好前途，她还是强忍恨意，笑得满脸亲切。

“可烟呢？怎么不见她在。”苗可意环视了一圈屋子，发现不见苗可烟的人影。

“她出去买菜了，待会儿就回来了，可意，你要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多给你做一些好吃的。”

“赵姨娘客气了。”苗可意看着赵姨娘，“我还以为，赵姨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