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祠堂里坐着的不光刘祭酒,刘成忠这一脉,整个刘家嫡系,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而且,单论辈分,刘祭酒也不是最高的,不过是因为他是现任刘家家主,刘成忠为宗子,父子二人才在主位。
年近七旬的刘祭酒双眼浑浊,但格外有神。
他原本半阖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刘秀珠的话,他才缓缓抬眼看过来:“小四,沈家的情况,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你既已嫁入沈家,向着沈家,原就不该再回来掺和刘家的事情,更何况,此事你大哥做的并没有错,是我往日对静雅太过纵容了,才养成了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听到这话,靠在沈南枝怀里的刘静雅眼睫轻颤,语气哽咽道:“可是,祖父……不是您从小教育我们君子立于天地,有所为有所不为,还教我们知恩图报,且不说我们两个原本就是要定亲的,小时候长安哥哥还救过我的命,错的又不是沈家,我怎么能在这时候跟沈家一刀两断?”
刘祭酒长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刘静雅:“话虽如此,可是趋吉避凶,本就是人之本能,更何况,你的身份决定了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还有刘家的立场,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弃刘家的安危于不顾。”
闻言,刘静雅忍不住回怼道:“说到底,还不过是你们自私自利罢了!”
话音才落,却听得刘成忠怒道:“混账东西!怎么跟你祖父说话的!刘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刘静雅自嘲道:“那干脆父亲将我逐出刘家好了,从此以后我无论生死,绝不拖累刘家半分!”
“静雅!”
刘成忠尚未开口,刘大夫人连忙呵斥:“你休要胡言!你可知道被逐出刘家意味着什么?你这一辈子都毁了!”
这时候,刘祭酒左手边坐着的老者开口道:“我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这人沈南枝认得,是刘祭酒的孪生弟弟,刘信齐,宫里头刘淑妃的父亲。
他在刘家的分量仅次于身为家主的刘祭酒。
他一开口,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信齐缓缓道:“之前在春围猎场的事情,大家也都听说了,五皇子被罚,皆因沈家这位,且不说如今沈家的困局,以五皇子的性子,跟沈家的这梁子是结下了,我们刘家既然选择全力支持五皇子,自然要拿出自己的诚意,跟沈家划清界限,也在情理之中,何错之有?”
说到这里,他转而看向刘静雅的眸光一暗:“如今静怡已经是五皇子侧妃,上了皇家的族谱的,你既已得了你五表哥的嫌弃,又跟静怡不对付,合该好好反省,低调做人,没想到你竟还如此冥顽不灵,你想要自寻死路,刘家也不是非你不可。”
说完,他甚至都懒得再多看刘静雅一眼,直接挑眉瞪向刘秀珠:“四丫头,也别怪二叔多嘴,你爹说的没错,你不该来。”
被接连挂脸的刘秀珠也不恼,她神色淡淡道:“还请父亲和二叔放心,以后这刘家,我也不会再来了,省得给大家添堵,但今日我要带静雅走,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因为怕她的存在惹了那位五皇子和侧妃的不喜,你们刘家容不下她,我就带她回沈家。”
被一下子戳穿心思的刘信齐冷笑一声,忍不住出声嘲讽道:“到底是两姑侄,脾气都是一样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她就这样被逐出刘家,没名没姓自甘下贱地跟去沈家,到时候丢的可不是我们刘家的脸,而且,你就能做得了沈家的主?”
这话气得刘秀珠心口疼。
沈家自家人和和气气,有事都一起商量,但在外人看来,当家的确实是她大嫂杨氏,而且沈长安也是杨氏的儿子,她虽然能肯定杨氏对此绝对没意见,但到底不是杨氏本人,在面对刘信齐的质问的时候,气势也不免弱上三分。
就在刘秀珠要据理力争的时候,却听到外间有人开口:“老爷,沈家大夫人来了。”
话音才落,在场众人眼神各异。
杨氏的娘家虽不及四大家族之一的沈家,但也是百年世家,颇有底蕴。
杨氏本身也有诰命在身不说,这些年她抚养幼子,撑起沈家门楣,堪称京中女子之典范,令人肃然起敬。
刘家众人没想到她会来。
刘祭酒等人身为长辈,不好出面相迎,与其同辈的刘成忠等人下意识地起身迎了出去。
与在沈家病怏怏的模样不同,杨氏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仿似一阵风都能吹倒了似得,但那一身浩然之气却无人敢小瞧。
她身体虚弱至极,似是强撑了力气赶了过来。
一照面,先是同刘家诸位长辈打过招呼之后,才对刘祭酒道:“抱歉,刚刚离得不远,凑巧将诸位的话听了几句,刘大人刚刚说弟妹做不了主,那由我出面,可还行?”
面对杨氏,即使是刘祭酒也不得不正色道:“沈大夫人这是何意?”
杨氏语气笃定道:“就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