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地下,曾经先导会所沉睡的地方,一片死寂。
只有胜过往昔的森严守卫,还有,来自彩虹桥的全天候锁定和瞄准。
在先导会绝大部分成员的意识溶解在了白银之海中之后,剩余的意识已经被迁往了其他的地方,这里空置了才短短两天,就被改装成了全境规格最高的牢房。
迎接住客的到来。
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除非槐诗愿意,否则任何囚笼都无法将他封锁其中。他已经和整个现境同在,并且他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就连关押都变得走起了流程来了。
流于表面。
我给你画个圈子,你在里面,给我个面子,不要走出来。
你好我好大家好。
对于统辖局和对于槐诗而言,这都是最好的结果。倘若有一方违约,那么整个现境都会付出代价。
这才是真正的,看不见的牢笼。
而现在,在看得见的牢笼之内,一张刚刚摆好的桌子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艾晴问:“姓名?”
“槐诗。”
“性别?”
“男。”
“年龄?”
“二十一……”
槐诗靠在椅子上,轻叹:“但算来算去,心理年龄已经很夸张了啊,总有七老八十了,最近也感觉开始力不从心,时不待我。”
“……”
艾晴冷漠的瞥着他愁苦的摸样,不为所动,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
“对于你进入天国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你有什么想说的么?”她的笔尖落在了槐诗所供述的记录里,天国强行整合了现境一切权限的那一部分里。
“这,我不道啊。”
槐诗无辜的眨眼:“可能是上一次关机没彻底,残留的哪个进程吧。你要信我呀,艾总,我总不可能闲着没事儿想要掌控现境玩吧?”
“或许如此呢?”
艾晴冷漠的继续问道:“那么,你怎么解释后面三天里天国所发生的变化?”
“天国以我的意志在进行测算,是我启动了天国,以理想国的名义,令天国为现境而运转。”
槐诗直白的回答:“我可肩负全部责任,一切所造成的损失我都将进行赔偿,我不会逃避也不会花言巧语。
但我要说,这是想要让理想国得出这一份方案所需要的必然代价。”
他停顿了一下,肃然的神情里浮现出一丝微笑:
“方案你看过了吗?”
“……”
艾晴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疲惫叹息:“还真是搞出好大一摊事情啊,槐诗。”
“给大家带来不便,实在不好意思。”
槐诗遗憾耸肩:“虽然土下座不行,我还可以先鞠个躬。”
“行,那你鞠吧。”
艾晴点头,从善如流,反而令槐诗尬住了,感受到她冰冷的视线,如此熟悉:“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鞠躬是不会有用的,槐诗。
在局势最紧张的时候,有超过六架要素兵器瞄准了天国,随时准备在最恶劣的状况发生之前,将天国击落。
你在所有人已经紧绷的神经上狠狠的跺了不止一脚。再一次的让所有人感受到了,一个失控的太一和失控的理想国有多么可怕!”
她质问道:“这就是你想做的?”
“大概只能说,附带的那么一部分后遗症吧。”
槐诗无可奈何的耸肩,“我很遗憾,但不后悔。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统辖局和存续院不会允许我启动天国完成我的命题和实证。
所以,我不得不如此。”
艾晴沉默,许久,就好像再一次的放弃去徒劳的矫正他的行事作风了一样,只是自嘲一笑,摇头。
“看上去倒是和之前不同了。”
她轻声感慨:“应该是有所收获。”
“是啊,收获非常。”
槐诗坦然的回答:“大概是清楚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要去往哪里吧。想通了很多事情,所以,就多了一些决心和勇气。”
“你的勇气从来都多到过头,决心也一样。”艾晴头也不抬的整理着笔录:“我只希望你的收获能让你正常一些。”
槐诗没有再说什么,像是沉默。
直到她抬起头来,看到槐诗的眼睛。
那样的眼神已经和曾经有所不同。
有所变化。
和回忆之中的那个总是着低着头的孩子,沉默的少年不再想象,但却又延续着同样的执着,如此的奇妙。
令她不自觉的,有些恍忽。
迟滞了一瞬。
可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槐诗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