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准备的,就连排场用场的机会都没有,自己都从没有验证过的东西,难道还能教给别人吗?
我有满腹的机心和谋划,野心和妄想,但你不会感兴趣。我可以教你如何做一个好的校长,如何把控预算和成本,如何扩大经营和笼络人心……但你恐怕不会满足。
思来想去,就只能带你出来转一转,见一见世面,向老朋友逐一介绍,希望你将来的路走的顺一些。
本来以为我会很坚定,毫不犹豫。可走着走着,对比其他人的成就,就开始自惭形秽,患得患失,生怕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让我这个做老师的在学生面前没有面子。”
槐诗摇头:“所有人都不都很尊重你么?就连罗马的皇帝都对你礼遇有加。”
“不,那不是尊重,那是礼貌,槐诗。”
罗素抽着烟,平静的回答:“尊重是给崇高者的,所以他们留给了曾经的理想国,而礼貌则不然——他们这么礼貌,是因为他们不在乎。
可不在乎是理所应当的,这很理智,因为这就是天国谱系的现状。
抛除掉过往的荣誉之后,一个衰微的组织,分裂的谱系,比下有余,比上又毫不起眼的二流货色……时隔多年之后,痛苦和成就逐渐凋零,只能如此狼狈的收拾残局。”
“以血洗血!!!”
嘶哑的咆哮声骤然响起,在轮椅上,原本那个端着咖啡杯的老人忽然瞪大眼睛,手中的咖啡杯被捏碎了,滚烫的液体顺着手指流到了他的毯子上,晕染出一片宛如火焰升腾的痕迹。
突如其来的狂怒中,那个呆滞的老人奋力的向着空气嘶吼咆哮:“背叛者终将血尽而亡!”
“……”槐诗呆滞。
而罗素,却轻声笑起来。
他走上前去,将马库斯的手指掰开,取出咖啡的碎片,将污渍擦去之后,为他将摊子换了一张,重新盖好。
“看啊,丧气的话说太多了,就连痴呆老头儿都听不下去了。”他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别着急,马库斯,我们还活着呢,来日方长——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渐渐的,轮椅上,那挣扎的老人终于平息,再度恢复了泥塑木雕的形态。
“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罗素问。
槐诗想了一下,“收拾残局?”
“对,收拾残局。”
罗素掏出手帕,擦拭着手指,平静告诉他:“这就是我们目前要做的,也是接下来的当务之急。
所以,我才必须提醒你其中的危险性。”
他说:“如今的你已经是天国的一面招牌了,在和我见过那么多人之后,也只会更加显眼。很多人都不希望我们继续存在,可我遇到麻烦跑的快,他们拿我没办法,所以,接下来可能会针对你。
你所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也还有着天国谱系的未来。”
不论是槐诗的存在,还是命运之书的存在,对于天国谱系而言,都不可或缺!
甚至,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加的重要……
“这还不都是你害的么?”
槐诗斜眼看过去,“哪里有把人推上风口浪尖之后又劝人注意安全的道理啊?”
“后悔了?”
“没有,我也没打算跳过船。”
槐诗想了一下,无奈苦笑:“只是,压力有点大。以后岂不是吃饭睡觉都要注意形态,防备别人偷拍?”
“不,恰恰相反。”
罗素摇头,告诉他:“你需要活的更真实,槐诗。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把所谓的偶像包袱抛到脑后——倘若生气就要雷霆震怒,如果怜悯就大发慈悲。
别人说的话要当耳边风,甚至用不着表面上虚心采纳。如果你决定一件事情有必要,那就去做,所有的阻挡都不要理会。”
“……”
沉默漫长,槐诗难以理解:“这么倒行逆施迟早完蛋吧?”
“听好了,槐诗,所谓的领袖,有两种。”
罗素抬起两根手指:“一种是引领迷茫者团结和前进,另一种则是所有人的代表和化身。
前者需要权威和谋略,城府和野心,甚至必要的诡计和欺骗,而后者很简单,也更难,只需要所有人毫无保留和怀疑的信任就够了——你,是天生的后一种。
你要站在最高处,像是太阳,让所有向往你的人向你汇聚而来。
或许你会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怀疑,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是‘命运‘选择了你,是你选择了‘命运’。”
罗素按着他的肩膀,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槐诗,这是我作为老师能够为你所做的唯一事情了。
如果理想国非要有一个救世主,那为什么一定要是你不可呢?”
他说,“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因为你的‘命运’属于你自己。”
槐诗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