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大提琴的温柔鸣动,悠长而深沉。庄严的鼓声嵌入在其中,形成浩瀚的鸣动,扩散四方。
好像潮声也在响应着那旋律的节奏,融入到了其中去。
到最后,化作繁复而庄严的交响。
“《第九交响曲》?”
马尔库斯抬起手,摘下了眼前的平光镜,不由得望向窗外。
回忆起那位丹波之王的资料时,就顿时恍然——倘若 不具备对于艺术的如此追求,又怎么称得上灾厄乐师?
相比起来,为了满足自己的喜好,大费周章在海边修建一座音乐厅这种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他见过更多穷奢极欲的事情,和那些事情相比,这一份纯粹自心中所流露出的热爱就越发的让人敬仰。
只不过,当他们转过山梁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之中庞大庄严的音乐厅,甚至没有动工的迹象。
并没有一整支管弦乐队在这里演奏。
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沙滩,还有一直向前延伸没入到海中的一个小型码头而已。
隔着久远的距离,他们能够看到那个坐在码头尽头的背影,还有他手中的抛入深海中的一支钓竿。
浩荡的海洋与人藉此一线相连。
于是,便有浩荡而宏伟的交响自海中萌发。
涌动的潮水在他的面前卷动波澜,就像是模糊的波形图那样,将下方暗流中所涌动的恐怖力量揭示而出。
在一缕鱼线的干涉之下,涌动的海潮被无形的手掌随意的拨弄着,彼此碰撞,迸发轰鸣,就隐隐的化为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大海像是在嘶鸣,自旋律中震怒,咆哮,高歌,颂唱。
无止境的拔高,向着旋律所引导的最高层。
又如此悄无声息的隐没,再度回归了海中。
到最后,一层层波荡的海潮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滑如同镜面一般的静谧水面。
映照着天空和远方的潮汐。
只剩下袅袅余音缓缓消散。
一切都宛如奇迹,可自其中未曾有任何的源质波动,就好像万物鸣动的场景只是偶然之间的巧合。
而不知何时,马尔库斯已经汗流浃背。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做出保证时,林中小屋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不需要保证槐诗的安全。
在那个人的面前,他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他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轿车停在了公路的尽头,林中小屋说:“看来你运气不错,前几天的时候,他根本懒得见外面的人,也不想被人打扰。”
少年抬起手,指了指那个背影:“不论你为什么目的而来,你可以去对他说了,马尔库斯先生,不过请记得快一点。”
“有时间限制么?”马尔库斯问。
“不……”
短暂的沉默里,那个自始至终都好像把握着形势的少年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再晚就赶不上晚饭了,我会很惨。”
马尔库斯愣了一下,不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晚饭能够令这样的年轻人发愁,但也不打算浪费时间。
推开车门,笔直的走向了远方的背影。
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够感受到那一份举步维艰的痛苦……就像是眼前浩瀚的海洋向着自己覆压而来。
平静之中带着足以掀翻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正在接近一座燃烧的火山。
可忽然之间,这一切都消失不见,死寂平静的海面忽然恢复了动荡,涌动的海水扑向了海滩和礁石,迸发嘈杂的声响。
而那一根钓竿已经从海中拔出,鱼钩之上,空空荡荡。
码头上,带着遮阳帽的男人回过头来,看向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满怀着好奇。
“是来收钓鱼费的么?”
马尔库斯愣了一下,旋即就看到他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开玩笑的,你好,我是槐诗,怎么称呼?”
并没有居高临下的发问,扛起钓竿之后,那个年轻的过分的男人就主动走上前来,伸出手。
马尔库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做如何反应。
“您好,我是马尔库斯……”在愕然中,秉持着职业素养,马尔库斯说明了身份:“罗马法王厅,墨丘利机关的探员。”
他握了一下槐诗的手,小心翼翼的,一触即松。
“法王厅?好像和我没有什么来往啊?”
槐诗不解,“有何贵干?”
“实际上,我是接受了来自罗马航天局的委托,亲自向您转呈这一份物品——”
马尔库斯抬起手,解开了手中的镣铐,为眼前的男人呈上了手中的箱子:“我会等待您的答复。”
箱子并不大,也并不重,只有一个女式包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