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一课的背后,所代表的是宛如金盆洗手一样的仪式。
通过权力的交接和援引助力,完成道场的更新。
从此之后,剑圣就要退出江湖了。
谁都未曾想到老人放手的速度会这么快,这么果断,让人猝不及防之间,一切就都已经尘埃落定。
老人摘下了腰间的佩剑,紧接着,跪地的上泉遥香恭谨的双手托起剑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示,然后,仔细又郑重的将它佩在了自己的腰间。
就当着道场所有的高层还有弟子的面,完成了传承的交接。
在暗流开始涌动之前,就已经敲定结局,尘埃落定,根本不给任何别有用心的人施展的空间,甚至不声不响的便引入了天狗山这样的强援和丹波这个近在咫尺的盟友,用来辅佐着自己的继承人度过虚弱期。
或许这就是武士所说的’兵法’吧?
动如雷霆,难知如阴。
天狗山远在边境,力量庞大,但不可能动摇道场的根基,有大天狗这样的远交和强者,失去剑圣的道场将能够以足够平稳的姿态度过尴尬的交接期。
而近在咫尺的丹波也处于百废俱兴的状态,潜力庞大,但暂时却无力图谋道场,可以充分的予以信任,并且以平等的地位展开深度合作。
有大天狗和槐诗在,哪怕上泉遥香再不成器,也能够保住道场的元气不失。
至于十几年后度过蜜月期双方会不会有所摩擦,那是到时候的事情了,就算是再怎么智虑周全也不可能算的那么远。
就在老剑圣身旁,那个少女开始有条不紊的宣布接下来道场的改组和精简。从黄泉比良坂的管理中退出,专注与道场本身的运营和对弟子的教授。
这些恐怕都是出于剑圣的授意。
老头儿的意思,表示的很明白:剥离了道场一切的政治属性之后,只希望它作为上泉流的道场而继续存在下去。
至于更多的东西,他不在乎,所想要留下来的,只有单纯的传承而已。
而失去剑圣之后的道场,恐怕也无法再把持相对自身而言过于庞大的权利了,这时候急流勇退做出切割,总好过以后被群狼分食。
可槐诗却越听越不是味儿。
因为所有的安排,都在围绕着一点进行。
——倘若失去剑圣之后,道场如何能够长久存身?
不惜分给自己这么大一块蛋糕,甚至白给一个道场副馆长的名头,以后出门但凡是个瀛洲武士恐怕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徒子徒孙了……
槐诗心中不禁开始怀疑:这老头儿,难道是在托孤了?
然后,他听见了雷鸣。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轰鸣巨响。
从道场之后的群山之中,有凄厉的雷光迸发,从天而降,坠向大地,摧枯拉朽的将前方的屏障撕碎,瞬间,直入了道场的核心……
所有人在愕然的瞬间,都忍不住看向上方。
在剑圣面前,何方宵小在此造次?
而上泉却眼眸低垂,恍若未闻,就好像上了年纪睡着了一样。
只是嘴角似是幻觉那样,勾起一丝微笑。
只有槐诗能够感觉到。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他从来都不在这里。
只是回去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
那一瞬间,精致庭院之中,开启的门扉之后,依靠在座椅上欣赏月光的老人抬起了眼眸。
看向落在庭院之中那一片舞动的烟尘,还有那个撕裂了所有寂美景色的大坑,从其中,一个魁梧的身影缓缓浮现。
向着他咧嘴微笑。
“好久不见,上泉。”
罗老说,“后事办完了吗?我来找你打架了。”
“打架?”
剑圣被逗笑了,笑的口水都留了出来,从嘴角,剧烈的呛咳。
座椅上,那个枯瘦到只剩下了骸骨的老头儿乐不可支,深陷的双眼中,干瘪的眼眸里满怀着戏谑。
“真好啊,真好啊。”
那个瘫痪在椅子上,没有护工在甚至连口水都无法擦拭的老人笑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听到有人想要找我打架,就好像年轻时听见美人向自己表述衷肠一样……令人雄心勃发,哈哈。”
他歪着头,干细的脖子像是稻草杆一样,几乎撑不起他的头颅。
“抱歉啊,罗肆为,你来晚了。”
他说,“你来晚了五十年。”
早在五十年前……我就该死了。
这才是被瀛洲谱系严密封所的真相,深居简出的剑圣真正的模样。
年轻时与人斗剑太多,好勇斗狠,留下了那么多伤痕,等老了之后想要养生才开始后退。徒然有一个剑圣的名头,可是却无法阻止日复一日的衰败苍老。
按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