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帛上,女子一席粉色轻衫立在梅花树下,尖尖细细的下颚,面色绯红清淡,目如沉邃,鼻尖饱满挺立,薄唇勾勒微微一笑,真真宛若墨水美人,栩栩如生。
周老爷一见,当下就红了眼,激动得身子微颤,可男人有泪不轻弹,还是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将画卷起,递送到了自己夫人面前。
“是,这是凝儿,这就是她生前的相貌,我苦命的女儿啊,生前你就多病,如今死了,还面目前非,是为娘的对不起住你啊!我苦命的女儿……”
周夫人抱着那幅画,愧疚难过,哭得梨花带雨。
“夫人别难过了,凝儿也不愿看你如此伤心,你身子不好,可别让为夫揪心啊!”
周夫人咽声,眼睛都快哭瞎了,最后由丫头们扶着回了房。
纪云舒将东西收拾好,将檀木盒夹在手臂间,准备离开。
“纪先生留步。”周老爷叫住她,取了一包银子塞了过去:“这些银子还望先生收下”
“不必了,我为衙门办事,这钱,县太爷自会补给我。”
她将银子推了回去,走出灵堂。
那钱,她还真不能要,她给衙门当差,接的理当是官家给的银子,若接了私银,往后大府小户也都不必经过衙门,直接找她出活了,那不得忙死。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届时,还是有些好处的!
雨越下越大,纪云舒从周府原路返回了纪家,不走正门,只走偏门。
西厢院子
鸾儿搓着手焦急的往外看,见纪云舒一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小姐,你出门都快两个时辰了,刚才老夫人遣人过来,说是京城里来了几位贵客,晚上的宴席不让你去,还说你给死人作画,晦了门气。”
“我本就不想去,你慌张什么?”
“可院子里的几位小姐都有份,偏偏又冷落小姐你。”鸾儿抱怨。
“我就怕热闹,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今日下雨,在屋子里休息最好。”
纪云舒用屋檐水洗了手,进了屋子。
鸾儿为自家主子那是操碎了心,叹了声气,也跟着进去了。
纪云舒换下了身上的男儿装,素妆淡抹,肤白貌美,温雅的面容下多了几分睿智和灵气。
可镜中的美人儿,终究不是她原本的模样。
五年前在手术台上猝死,醒来后,竟成了锦江纪家年仅十三的三小姐,记忆涌向脑海,她才知道,原来这具身体的女主人是个遭受嫌弃的庶女,母亲出身青楼,父亲酒醉才有了她,而自己一出生,母亲就难产死了,从小便被丢掷在西厢的偏院里,由张嬷嬷照看,前些年,张嬷嬷得了疾病去世了。
而后,院子里的月奉一月比一月少,十三岁的纪云舒饿得只剩皮包骨,结果活活饿死了。
而新的纪云舒便活了,
好在,她在21世纪是个有名的模拟人像重建师,专为考古出来的人骨做面部模型,于是她打算重操旧业,进了衙门当差,为那些面目全非的死人画生前相,也得了温饱。
但因为这样,纪家上下就更加不待见她了,纪家是名门之后,可纪云舒却常常与死尸打交道,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丢尽了纪家的脸。
于是,纪云舒每次出活,都女扮男装,向来不提自己的家世来历,纪家不理她,她也乐得自在,拿着衙门的俸禄,偶尔还能添置几身新衣裳。
五年时间,纪云舒也渐渐习惯了这具身体,用起来,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