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师尧推了推镜框,看着漆红的家门,微笑,抬手敲门。
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妈妈打开门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从平淡到欣喜。
厨房煲着汤。
纪师尧很熟悉的这个香味,是妈妈最拿手的排骨汤,撩起围裙擦了擦手,“你爸在书房看报纸呢,最近眼神不好,你劝劝他少看报!”
纪师尧笑着点头,“好,我去看看他。”
他妈妈笑着往厨房走去,“那你快去,他嘴上不说,心里可念着你呢。”
说起纪师尧他爸,看报纸简直是他的生命,往回倒三十年他也是妥妥的知识分子,师范毕业,教了几年书又在一家杂志社工作,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他一直因为纸媒的落寞而耿耿于怀,纪师尧都没敢在家用手机看新闻。
现在老头子在一家大学当客座教授,每两周一节课,时不时开个讲座,纪师尧觉得这样挺好,不闲着也不累,只是这看报,实在费眼睛。
纪师尧推开门,“爸。”
爸爸回头,笑了,“尧尧回来啦?”
纪师尧进门,沿着沙发坐下,“是啊,您看报纸呢?”
爸爸放下报纸,“这不嘛,看习惯了。”
纪师尧给他爸杯子里添了点热水,一边说:“妈让我劝你呢,少看报。”
他接过水杯,摇头,“你也是学医的,年纪大了嘛,难免老花眼。”
纪师尧这才注意到爸爸的老花眼镜漆边已经有些褪色,看来用了有些日子了,可纪师尧却对这个没有印象,最近一年他在医院实习总不在家,总是在忙别的事,没注意到这些。
“尧尧。”
纪师尧听到他妈在叫他,立刻探出头,“哎,这儿呢。”
“今天不走了吧,你的房间我一直都收拾着呢。”
爸爸也转过头来看他,纪师尧注意到他的视线,心里头一酸,“不走了。”
饭桌上,妈妈一直给他夹菜,看她正在兴头上,纪师尧不忍心打断她,只好低头拼命吃。
他爸倒是乐了,“有你这么喂孩子的吗,鸡肉都夹了快半盘了,咱俩还吃不吃了?”
妈妈一看纪师尧的饭碗,笑了,“尧尧难得回来,当然得多吃点。”
纪师尧笑笑,说起另一件事,“我医院的实习结束了,下周去公司上班。”
妈妈又给纪师尧盛了碗汤,念叨:“这么着急,怎么不休息几天?”
纪师尧笑着安抚,“没事,外企不比急诊室,有双休有年假。”
妈妈还是不放心,“哪里是你这么说的,你在医院多辛苦那也是为了救人,你看看你表姐,银行工作好吧也有双休有年假,上个月查出来胃炎,你姑妈都要急死了,这都是累的。”
纪师尧皱眉,他爸爸笑着说,“你就不能盼着咱孩子点好啊,尧尧,”他看着纪师尧,“以后多回家,看把你妈给吓的。”
纪师尧点头,“行啊,我双休多回来呗,妈你再倒回三十年,大小也是个才女,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妈妈急了,“这还不是关心你,你自己租那房子住得还习惯吧?”
纪师尧笑,“习惯吧,这都住了有一年了,再说房子也不便宜啊。”
当妈的估计都这么敏感,他妈妈立刻问:“儿子,你缺钱啊?”
纪师尧摇头,“不缺。”
爸爸正低头扒饭,闻言也道:“缺钱别撑着,跟家里说。”
纪师尧妈妈赶紧附和,“是啊,跟家里要钱不丢人。”
不丢人吗?
他都26岁了。
正如纪师尧妈妈所说,他的房间确实保留得很好,一点也不显得冷清。
床头的闹钟,还是纪师尧高三的时候买的,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似乎昨天它还尽职地响起过那样。
纪师尧坐下,透过书桌前的窗,前几次回家没有特别注意,似乎窗外远处又有一幢新建起的高楼。
其实每次回家他都会想,这片社区在这座魔都,还能保留多久。
每次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没有多久。
不过初秋,却已经有淡淡的凉意,纪师尧披上一件外套,打算下楼走一走。
这片小区很旧,最高也就是六楼,所以没有装电梯,纪师尧从三楼走下去,楼道里的灯有点昏黄,大概是十多年没换过吧。
这里的街道一点都不像大都市,小街小巷的,让人不知不觉就想慢下来。
慢慢走着,也不怕迷路。
往回走时,在一个转角发现了一家咖啡店,这倒是新奇,纪师尧从不记得这里有咖啡店,顶多就是街口有家面包店,菠萝包卖了十几年,生生卖出了口碑,成为了记忆里的味道。
想起这个就提醒自己回家时绕个路去买上一袋,想着就已经跨入了咖啡店,店里果然没多少人,摆着一排书架,放着一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