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太上皇自己心里也清楚。
所以,才会在三清殿藏着武皇后的牌位,才会说出那番话。
只是到现在才后悔,才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姜挽月垂着眼,心中哂笑。
在千帆说完后屋内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李策也被千帆所说的真相震惊到了。
他其实也有所猜测。
外戚坐大,是会威胁到帝位。
李策现在就感受到了相似的情况,但不是姜家,而是卢家。
当然,卢家远没有当初的武家那么强势,而且李成业和卢家并没有那么亲近。于李策而言,打压卢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他无法理解的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太上皇为什么到老了突然内疚?还为此退位,出家做了道士?
若是他自己,就算到死也不会后悔。
做了就是做了。
所以,这些念头很快被他抛开。
他捋了捋袖子,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武皇后腹中的那个孩子,你确定没了吗?”
千帆原本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有些恍惚,听到这话,忽的清醒过来。
她有些讶异地看向皇帝,发现这位年轻的皇帝眼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期盼。
千帆心中微动。
她转而又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面色如常,只是眼神频频转动,一会儿看向皇帝,一会儿看向千帆。
千帆忽然间看懂了她的眼神。
她想到绣春那丫头跟她说过的有关这位皇后的性情。
于是,她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副疑问的表情。
“皇上为什么会这么问?”
李策抿了抿唇,思考着如何问的更得体。
他虽然怀疑自己的身世,但也不好对外人直接问“我是不是武皇后亲生的”这种问题。
这时候,姜挽月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握了李策的手一下,接过了话头。
“皇上想必是觉得奇怪,听你所说,武皇后并非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人。当初她才被指婚时,就感觉到未来不定,才会放你离开。之后和太上皇相处多年,以武皇后的聪慧,怎么会猜不到太上皇的心思呢?”
姜挽月一句一句,说的很慢。
“若武皇后知道太上皇的忌惮,想必她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吧?对于武家,或许她力有不及,可她腹中的孩子,总不可能不在意的。”
说到这儿,姜挽月轻轻地叹息一声。
“我也是做娘的,孩子在肚子里,其实做娘的早就有感应了。当初因着行宫和宫中出事,我和煦儿陷入险境,我当时就想,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要护孩子安危。想来,武皇后当时也是如此吧!”
千帆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片刻后,她才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个轻笑。
“或许是吧!只是那时候我并不在京城,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对宫中的事,知道的就更少了。”
姜挽月神色微动,快速看了李策一眼,见他神色有些激动,按了按他的手,接着又问。
“以你对武皇后的了解,若是她要托付孩子,会托付给谁呢?”
千帆看着她,笑容缓缓舒展。
“那自然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人,如意和如玉了。”
这话一说完,姜挽月明显感觉到李策的手握紧了。
他眼底的激动,几乎都要遮不住。
如玉,是他生母的名字。
李策的生母,其实并不是跟着武皇后一起进宫的,她本就是宫里的,自幼年时就入了掖庭,因长相出众,后来被调到了内宫,再后来,调到了凤来宫,在皇后身边做事。
她进宫时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在掖庭时,名字都是管事随便给的,不太好听,后来跟着皇后之后,皇后给她赐了名。
如玉,是说她姿容出色。
可能正是因为她的容貌,才会被太上皇临幸。
只是,宫中对于李策生母的信息,真的很少,和武皇后一样,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性情、喜好。
她在生下李策后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死时也没加封,只有一个美人的位分,都没有封号。
在李策从边关立功归来,太上皇仿佛才想起来,追封其为柔妃。
这就是姜挽月对于这位婆婆知道的所有信息了。
至于,李策当年是怎么出生的,是否早产,有没有被掉包,这些如今都不可能再查出来了。
宫中经历过多次清洗,年老的那些宫女太监们,不是被清洗掉,就是被放出了宫。还有谁会记得当年一个不受宠的小小美人生产的情形呢?
李策想知道的,注定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