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总有那么多无可挽回的离别,也有那么多无人能知的错过。
人们错过之后,总会想着,还好,余生很长。
殊不知很多错过,错过了就是一生,压根没有余生。
那个人甚至连来生都不会许你。
李未斯沉浸在这种无可挽回的痛苦里,整个人如抽了筋骨般,颓丧的瘫坐在地上。
“当年和她发生关系,就是我趁人之危。她恨我不尊重她,所以哪怕后来查出来怀了我的孩子,也跟我说会打掉孩子,绝不回头。我知道她杀伐果决的性格,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会生下这个孩子,还带着孩子嫁人!”
“因为她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找到了很好的爸爸,所以她愿意交付自己的余生。”江潮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她母亲并不稀罕李未斯这种鳄鱼的眼泪。
她能理解母亲的选择,也能理解父亲的选择。
“李老师,我想,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接受,我和你的血缘关系。”江潮闭了闭眼睛,看着满山穿林越谷的山风,就像感受到了父亲弥留之际对她的爱意。
“我是被爸爸的爱滋养长大的,没有他就没有我,我永远都只有他一个父亲。”
江潮偏过头去,目光沉沉地落
在陆北望身上。
陆北望的喉结滚动,眼睛闭了闭。
他知道,对他的审判要来临了。
这一次,无论江潮怎样选择,是走还是留,他都不会再有任何执念。
他将自己余生的快乐与悲伤,全都交予她决定。
他静静地看着江潮,眼里生出细腻的温柔。
江潮眼里的他,整个人像一团触手可及的云,她不用确认,也知道他的爱意有多浓。
她吸了吸气,转头看向下面的山谷。
刚才陆北望对爸爸喊话的回音,似乎还能听到余声。
“我们回家吧。”
江潮酝酿许久,心情平复下来,只是平静地道出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
陆北望惊得立在原地,似乎听不懂她的话。
江潮往前走了几步,见男人呆呆地还没跟上,不由皱起了眉头。
回头便是一声娇斥:“愣什么啊?你忘了你答应我爸爸的事情了?忘了十几年了,还打算继续忘下去吗!”
“记得,我记得!”
陆北望小学生答问题般边回答边点头,步子恨不得飞起来的奔向了她。
她身上有着俗世人间的烟火气,温暖而熨帖,如同一件手工缝纫的棉质睡衣。
他和她故事,本应该有个更美好的开端,可就是这样可恶的阴差阳
错,让他们生生错过了那么多年。
好在,故事的开端虽然不尽如意,但如此曲折的相遇下,他还是爱上了她。
好在,他们还相爱。
而他也相信,重来一遍,一遍又一遍,他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爱上她。
他相信,她也会如此。
“你傻笑什么?真不知道我爸爸怎么会放心把我托付给你的。”
“应该是看我能对素不相识的他们施加援手,认为我是心地善良的人吧。他还说他的潮宝是个手残,什么东西坏了就会手足无措,我猜他看到我随便就能修好一台定位仪,就觉得我肯定能照顾好你。”
斯人已逝,当时的江叔叔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别无他法,只能求助他这个对象而已。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但无论如何,江潮都打定了主意,要跟陆北望一直,一直走下去。
像爸爸对她的期待那样,要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把爸妈没享受完的幸福余生,替他们活出来!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的向山下奔去,只是在半山腰的一处拐弯处,陆北望急急刹车停了下来。
江潮被惯性顶了一下,不由得嗔怒:“怎么突然停了?”
陆北望的目光却定格在车窗外的一处,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
“你在看什么?”江潮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边的山路边坡上,有一棵歪脖子的针叶松。
“那里……难道是?”
“是,当时关阿姨哭着说江叔叔好像没呼吸了,我就把车停在这棵树下,听江叔叔说完了托孤的话。”
所以这棵树下,是他们之间缘分的。
陆北望果断将车子停在了那棵树下。
针叶松,长不高的灌木,所以十几年过去了,还是那股歪脖子的模样。
他下了车,利落的甩上车门,同时示意江潮也跟过来。
江潮听话的跟他走过去,在树下站定。
陆北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小巧挺翘的鼻子,笑起来弯成一汪月牙的杏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