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望顿了顿,大步走到江潮身后,很自然的将目光落在江潮身上。
她身上挂着米黄色的围裙,温暖又温柔的眼色,映衬的这个曾空荡如死宅的大房子都有了几分生机。
“我今天事情有点多……明天是大年初一,要去拜访不少长辈,可能也不会在这边。你如果嫌闷,可以带孩子去城里玩一天。”
这是昨晚的他单方面发起的冷战后,江潮听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本来是期待他主动交代这次冷战的原因的,如果能解开这道心结更好,可现下,她忽然不期待了。
也许这是一道不会解开的心结,如果说开了,两人反而更不知如何相处。
江潮抿紧唇线,浅浅“嗯”了一声勉强算作回应了。
“年后我可能还要回美国待一段时间,处理点事情。”
陆北望这样明显避着她的行为,反倒让江潮松了口气。
这样正好,没准避着避着,他对她的执念就没了,她也能放下大大的包袱,继续前行。
江潮心情轻松了,也就开口同他说了那件事:“上午的时候李叔叔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初试过了。年假过了我就辞职专心准备复试了,我查了一下我的排名,把握
还是很大的。李叔叔以后就是我的老师,他有意带我去法国接项目历练一下……”
过了这个沉重的年,他们一个在法国,一个在美国,是整整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总算遥远了!
陆北望显然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他去美国是处理母亲的现金流难题,无非是卖点别墅和股票,估计最多一周就回来了。
江潮好好地怎么就去法国留学了?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她竟然还是要跑去法国留学!
陆北望不禁有些生气道:“你早就这样打算了?怪不得一直强调让我不要插手你的事情,而且这些天虚与委蛇的敷衍我,是因为早就算计好了过完年就能展翅高飞了对吧?”
他的怒火扑面而来,江潮迎接的猝不及防,却将他的话句句听得真切。
他每说一句,她就越心寒一下。
尤其他最后那句话里的“算计”“展翅高飞”,瞬间击中了她心口最脆弱的部分。
她心头涌起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就像随时拿着铁链的可怕猎人,一旦她有挣脱的意图,他会毫不犹豫的禁锢她!
江潮的手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正在搅拌的汤勺。
陆北望终于意识到江
潮的不正常。
他一开始以为江潮的冷淡是因为他先开始的冷战。
毕竟这次的原因他不方便明说,只能选择逃避,对她很不公平。
但眼下看过去,她似乎对他产生了一种恐惧的避让。
就好像他们回到了久别重逢时那样,她对他是本能的避开,一丝一毫都不想沾染他。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北望乍然想起她刚才话里提起的李叔叔——李未斯!
“是不是那个李未斯跟你说什么了?”陆北望深深吸气,有些后悔瞒着她关惜何的事情了。
她迟早都会知道的,尤其那个李未斯,迟早会和她相认,迟早会告诉她所有的过往!
“江潮,你听我说,那都是以前……”陆北望着急的想要解释这段过往。
“你先听我说!”江潮却果断截住了他的话头,冷静道,“是,我承认,我知道阁楼的秘密了。”
陆北望顿时哽住。
江潮平静垂眸道:“我妈妈是个很爱追求时髦的女人,小时候有段时间很流行七分裤,街上的漂亮阿姨都穿着这样的小脚七分裤,露出细白的脚腕,再配上尖头的高跟鞋,很有女人味。我曾经跟着妈妈逛商场试过这样的裤子
,后来我就看到了妈妈脚腕上一道红褐色的伤疤。很恐怖,看着也很吓人。妈妈试着穿袜子遮掩,可普通的丝袜根本遮不住。”
“我那时候问她这个伤疤是怎么弄的,妈妈就很生气的吼了我一顿。那时候我就懂事了,我知道那肯定是让妈妈很痛苦的过往,以后月儿长大了,也好奇那道疤,我就提前告诉她,不要去提起妈妈的伤心事。”
“直到今天,我终于知道那道疤是怎么来的。那么粗的链子,那么重的锁扣,被拴起来的人最多只能走到马桶旁边上个厕所,其他什么也做不了,稍微动一下就有锁链的声音……被这样拴着,活得连只狗都不如啊!你父亲他怎么忍心、怎么可以、怎么下得去手?这就是你们陆家人眼里爱人的方式吗?”
“我这一整天都在害怕,是发自内心的后怕。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足够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没有想过跟你硬刚。如果我也像妈妈那样死活不从,你是不是也要这样将我用铁链锁起来,让我像只畜生一样活得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