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是从不远处的小院里传来的,楚歌不知道情况,没敢贸贸然闯进去,毕竟这琴声的攻击性实在太强,显然是遇到了强敌。她巡视了一圈四周的环情况,最后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棵贴着院墙栽种的繁茂大树上。
这是个不大的小院,比起长歌门的其他院落,这个院子里显然贫瘠又凌~乱,就连她和叶归程所住的客房都拾掇地比这里要好——他们所住的院子,清扫的干干净净,中间挖了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养了一片荷花并几十尾锦鲤,四周围堆叠着奇石假山,还有几株精心培育的盆栽零散却又别致地摆放着,正值花期,花木扶疏,房檐上还挂着小巧精致的风铃,风一吹会清脆地响起来,有趣又雅致。
但是这个院子不但小,也没什么摆设,除了她脚下的这棵树,整个院子几乎算得上是空荡荡的,唯一的一间屋子也十分破烂陈旧,房顶瓦砾略有残破,门窗更是不知怎么搞的,都称得上千疮百孔了,虽然现在也糊上了,但明显没有尽心,就连所用窗纸都不一样,糊得也是乱七八糟,墙壁白漆斑驳,愈发显得整个院子萧条破败。
似乎是个废弃的院子?
楚歌藏身在树顶,大致扫视一眼,心里猜测着,眼睛一转,又循着琴声看向角落,斑驳的高墙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怀里抱着琴,手臂轻摆,拨动琴弦,再配上那一身黑色长袍,越发显得飘渺。
只有一个人?楚歌不由一皱眉——那敌人……呢?
没有敌人!
意识到这点,楚歌突然想起一个人——
这时,高墙下的那个人影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将琴往怀里一抱,随即一旋身,仿佛避开了什么,往前跨出一步……这一瞬间,他整个人也彻底暴露在夕阳下,让树上的楚歌看了个正着——
面容沉静俊美,苍白如纸,不带一丝血色,一头青丝散下,十分凌乱地垂在脸侧,眼眸微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个成竹在胸的自信笑容,却又带着毫不遮掩的狠辣决绝。
造型大气古朴的琴在他手里打了个旋,苍白纤长的手指用力一划,灌注进琴声里的内力大涨,音波仿佛凝聚成实体,荡出一波波如流水般的涟漪,狂暴地向外扩散,一泄如注,那瞬间,狂风大作,音域所及之处,飞沙走石,草木不生,屋子的纸窗纸门再次破碎,房顶瓦砾松动,尚未落下又被琴音震成碎片,坚固的院墙簌簌落下墙漆,就连楚歌所在的大树都剧烈抖动起来。
楚歌见状也是大惊,但此时再逃明显来不及了,她只能聚气抵抗,然而还一口真气尚未提起,音波已然抵达身前,正要硬抗,这股音波却仿佛根本碰不到她一般,十分平缓地自她周身掠去,然后继续狂暴地向外泄去。
楚歌索性也不做无用功,一手牢牢抱住树干,免得被大树抖下去,一手抱头挡住脸,却又露出一点缝隙,十分好奇地眯着眼睛继续看去。
随着音域外扩,那人嘴角笑意加深,最后重重地在琴弦上一按。
琴弦紧绷,发出一声急促的悲鸣,汹涌狂暴的琴声却是突然一收,尘埃落地,四周皆寂。
楚歌完全呆住了,脑子里有一句话在疯狂地刷屏。
卧槽大爷真特么帅!
——这人自然就是长歌门门主的兄长,疯子大爷,杨青月。
此时夕阳西下,杨青月一身黑衣,怀抱古琴,长身玉立,青丝散乱,嘴角上挑。残阳如血,小院荒芜,他的笑容亦是残忍嗜血,却又痛快酣畅。
过了不知多久,小院的正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有长歌弟子探出半个身子,扫视了周围一眼,试探地小声冲杨青月道:“大爷?”
杨青月突然皱了皱眉,唇边嗜血的笑容敛去,仿佛头疼般抬手按向太阳穴,慢慢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眸,黑沉沉的眼眸半是茫然半是了然,转头看向那个长歌弟子。
那长歌弟子立刻推门进来,躬身道:“大爷,您这次又有所突破,梦境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杨青月点点头,随后一摆手。
那长歌弟子却是看了看凌乱不堪的屋子,面上有些犹豫地道:“大爷……弟子给您收……”拾下屋子?
只是剩下的话在杨青月的注视下消了声。
最后那名弟子也只是拱了拱手,道了声告退。
等那弟子退下后,杨青月才显出疲态,略有些脱力地直接往地上一坐,仰头看了天空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半个时辰啊……那些贼子,能欺负的也不过是那时尚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而已……
杨青月在地上歇息了片刻,这才慢慢起身,正抬腿准备进去屋子时,突然转头,眼神锐利如刀,手下琴弦轻拨,一道琴音直接冲向楚歌躲藏之处,琴音势急,他的声音却是淡淡的:“下来。”
不过这琴音震慑为主,倒是并无杀意。所以楚歌一个青霄飞羽便轻松躲了开来,然后从树上跳下来,笑嘻嘻地凑到杨青月面前:“大爷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