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问句,但宋汐惋的语调却十分笃定。
跟在师父身边六年,她对他的表情变化非常了解。
果然,易安和听到他的问话之后缓缓垂下了眼。
“师父,如果您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吧,如果能帮他治好躁狂症对我来说肯定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小惋,师父不会害你。”
易安和却仍是摇摇头,“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宋汐惋眉心紧皱还想再问,师父却摆摆手闭上了眼。
“时候不早了,我也有点儿困了,你回去吧。”
“师父”
宋汐惋看着他疲惫的脸和花白的头发,片刻后起身帮他压了压被角。
“大宝他们有人照顾,我今晚就在隔壁房间休息,您不舒服了叫我一声。”
易安和闭着的眼睛转了转,“嗯。”
从病房里出来,宋汐惋在外面的墙上靠了一会儿,思绪一片杂乱。
她能看得出来师父是能接受陆行澜的。
正因为如此,他如果知道关于陆行澜病的事情不是应该及时告诉她的吗?
为什么却反而不愿意?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连陆行澜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父会知道?
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
想起师
父说自己就是陆行澜的良药,宋汐惋的内心愈发烦躁。
如果可以,她也想尽管帮陆行澜治好躁狂症,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夜深。
宋汐惋悄悄进病房看了看师父的情况,确定他睡得安稳才回了隔壁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靠在床上缓缓睡了过去。
空荡的病房突然变成了光怪陆离的空间,她梦到自己坠入了地狱。
各种青面獠牙的鬼怪在身边游离,死死缠着不让她往前走。
“宋汐惋,你认错吗?你后悔吗?
“你知道你的一意孤行害了多少人吗?
“你记得死在西郊山上的小北吗?
“你想幸福?你想得到那人的爱?你配吗?”
一句又一句质问声充斥在耳边,犹如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入宋汐惋的胸膛,让她痛得几乎喘不过起来。
巨大的惶恐让她拼命挣扎着想跑,然而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心脏被一把钩子勾住,脚上的铁链上染着斑斑血迹。
恍惚抬头,她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了无数尸体。
父亲母亲的、梁姨、小北、石兴国、顾清清、无数的流浪汉
还有陆行澜的。
心口仿佛骤然被撕裂,她近乎崩溃,“陆行澜
”
“宋汐惋,你在说什么?”
月光照进窗户,让整个房间多了一丝微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宋汐惋的身边。
他凝视着睡得极不安稳的宋汐惋,轻轻推了她一下:“宋汐惋,醒醒,你没事吧?”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只是眉心皱得更紧。
厉修似乎有些无奈,左右看了看之后准备去旁边把被子拿过来。
却不等他移开手,宋汐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指,“别走,不要走,求你”
厉修猛地一滞,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看着宋汐惋脆弱的模样,他的眼睛有些移不开,心脏更是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起来。
半晌,他妥协一样勾了下唇,“好,我不走。”
他反过来握住宋汐惋的手,同时把外套脱下来盖到了她的身上,“睡吧,我不走。”
话音落下,房间里没了声响,却突然静的近乎诡异。
几秒后,厉修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余光注意着窗户那边的动静。
“谁?”
不等他问出口,一道黑影却突然从门外闪过。
厉修眉眼微凛,起身便追了出去。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另一道身影缓缓推开房门走到了宋汐惋跟前。
他定定地望
了宋汐惋片刻,而后抬手把他身上的衣服丢到地上,脱下了自己的。
“不要,对不起,对不起”
宋汐惋仍在呓语着,紧皱的眉心写满不安。
陆行澜忍不住靠近,在她的眉心轻轻落下了一个吻,“别怕,不是你的错。”
温和的声音仿佛真的安抚了她,让她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点。
“师父,求你不要离开我。”
宋汐惋的声音再次响起,眼角溢出了泪水,很快沾湿枕巾。
陆行澜心下一痛,忍不住把人抱进了怀里。
他带人一路跟了过来,之后才得知宋汐惋的师父已经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