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古木参天的小道,不过走了盏茶功夫,就到了芍药圃临着护国寺这边的园门入口处。
进得园中,只见里头衣香鬓影,绣带飘飞,园中众人散落在里头凉亭花廊各处,说说笑笑得十分热闹。
卫东阳拿视线扫了一圈,见溪柳边的一水廊中无人,就要带着徐婉过去坐,守在花门口的两个戴着花冠少女侍婢走来,将手中捧着的一红一绿签箱递到徐婉和卫东阳跟前,请两人抽签。
卫东阳侧头看了谢玉一眼,谢玉忙道:“这是萧家姑娘兴出来的法儿,说请大家抽花签做耍,抽着一对儿的,回头要一起给众人展才……”谢玉说着,从袖子掏出根纱绢作的狗尾巴儿花来:“我也是手背到了底,抽了这个,也不知道园里谁倒霉,跟我抽成了一对儿,我仔细瞅了半天,都没瞅到人。”
边上的江牧和石岳也都笑着,将自己抽到了花拿出来给卫东阳看,江牧是枝茉莉,石岳的却是朵绣球花。
徐婉听了谢玉的解释,一笑,率先把手伸进绿色的签箱里,抽了支花签出来,只见素色淡雅的木签上,却寥寥几笔,勾勒画了枝寒梅,旁边一青衣的小婢,忙打开箱笼盒匣,取出里头一顶梅花花冠来,递给徐婉。
徐婉看园中贵女,只有偶尔两个才戴着花冠,其余大都只在手腕上,戴了腕花,并不接过手,只笑问道:“怎么给我这个?” 青衣小婢忙回道:“抽中十二花仙,都是戴冠的。”徐婉听了,才伸手把花冠接了。
徐婉今日出门,梳了散髻,戴冠不便,看她接了冠,青衣小婢便要领着她往边上备着的厢房去梳头,等徐婉含月去了,卫东阳也伸手从红箱子里抽了签,拿出来一看,却只枝桃花,不等侍婢拿别的胸花出来,卫东阳便将签子扔回签箱里,道:“把里头的梅花签给爷找出来。”
捧了一上午签箱的侍婢,没遇到过像卫东阳这样踢场子的,闻言一愣,手足无措的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的谢玉看卫东阳不是开玩笑的模样,忙打圆场,问侍婢红箱里的梅花签有被人抽到没。两侍婢老实回道:“这到还没有。”
“那就行了,什么大事,去后头,打开箱子,把它找出来给卫世子爷。”
得了谢玉这话,侍婢面露迟疑,犹豫了半晌,到底捧了签箱下去,把里头的梅花签找出来,给了卫东阳。
卫东阳得了梅花签和绢制堆的纱花,也没别在胸前,只袖了袖子里,等过后,徐婉由含月服侍着带好花冠从厢房里出来,两人便坐在溪柳边的水廊下,闲聊说话。
但凡赏花会,翻不过花样也就是猜枚行令,呤诗作画,过后的所谓展才,也没出这个框去,萧明珠刻意安排之下,同李丹一起抽中了牡丹,两人到圃中间,特意布置出来的水亭中,合作画了幅牡丹图,随后是张媛等一干贵女,搞笑的是,谢玉抽中的狗尾巴花,贵女这头,却是谢芳抽中了,听到唱名时,众人都忍不住大笑,两兄妹隔着水岸相互干瞪眼儿,最后自己也憋不住笑了,红着脸到水亭,匆匆随意背了首诗应付了过去。
有缘的是,卫东阳起先抽出来的桃花签,到又让礼部员外郎之子李明诚抽了去,贵女那头抽中桃花的,却是赵倩。李明诚年约十六七岁,人长得瘦瘦高高,一身书倦气,人看着知书有礼,不想进到水亭,居然不顾赵倩的是个闺阁女子,提笔就先写半阙十分博‖浪‖放‖荡的‘淫’词,赵倩看了,倒并未生气,只平静的看了李明诚一眼,提笔立就,续出了下半首。李明诚见了赵倩的续词,先是脸红,随即忙打躬作揖的赔礼,赵倩只一笑,便带着丫环出了水阁。
徐婉原先看众人上去又是作画,又是赋诗,或是合奏萧乐,犯难自己于这一路上都不精,小声跟故意把花袖在袖中的卫东阳商量:“我们上去以后,要表演个什么?打拳过招?”
卫东阳睨了徐婉一眼:“你就不能想个精致文雅的?”
“精致文雅的,你会,我不会呀……”徐婉想了想,道:“要不咱俩耍投壶?”
正说着,恰好出了谢玉谢芳的小笑话,徐婉一看居然可以背现成的古人之诗,顿时松了口气,道:“原来这样也行,那咱们也念诗吧……”
“念什么诗……”卫东阳勾起嘴角,眉梢眼角带出桃花的看着徐婉:“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这样的诗吗?”
徐婉一噎,她虽于诗词不通,戏文曲子什么的总归常听,西厢记牡丹亭这等哙炙于人口的戏文曲子,里头的含义哪里不懂,不过她这两年里,跟卫东阳熟稔惯了,倒未多想,只瞪了暗耍流氓的卫东阳一眼,冷笑道:“念呗,不行我还会念: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卫东阳本满腔心事,听得人远天涯近这五个字,心下一哂,脸上的笑意都散了去。过后等到两人上去,自然不是背什么诗,而是舞了曲剑。
卫东阳徐婉舞的剑,当然不是像公孙十七娘那种让人看得移不开眼的超绝技艺,而就是把两人平日练武过招的情形掉了个,棍换成了剑,对招的速度和力道,绵软无力的如蜗牛爬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