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辞被他漠然的眼睛给锥了一下,“不是,我当然不是那样的妹妹。”
语毕,宫绦绳应声而断,在地上沾了圈土,像月老手里蔫巴巴的红线。
她以为席憬系的是死结,毕竟看他那架势,真是不把她勒“死”不解气。
兹时回味才发觉,原来捆住她手腕的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只不过多余的绳头被他攥在手里,致使她逃窜不开。
席憬捡起宫绦绳,“回去哥哥给它洗洗,洗干净了,还能用来翻花绳。”
他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若不是手里还端着一截脏绳,腕骨上还留着一层红痕,否则根本不能使人相信,就在刚刚,他发了一阵很有威慑力的疯。
妙辞摸不清他是不是被她的回话给哄好了,只是瞧着他的镇定,心觉兄妹之间再次陷入怪圈。
从她及笄起,席憬便时不时地失控,但每次都能很快退回所谓的“安全区”,重新做回一个掌控全局,克制逊慎的哥哥。
但她没有那样的“安全区”。往前进一步,她是乖顺的妹妹,往后退一步仍是。她吞掉哥哥在无数个瞬间奉献给她的精血,才慢慢长出了更黑的头发,更长的四肢。只是,妹妹在承受哥哥.日夜滋养的同时,也要承受哥哥时不时的失常。
这就是两个陌生人硬要将血液融在一起做亲人时,所需付出的代价。生爱的代价,生恨的代价,慢慢扭曲面目的代价。
妙辞无可奈何道:“我们和好吧。我饿,哥哥给我做饭。翻花绳要玩,哥哥要把绳子洗干净。”
她把手腕递到席憬跟前,“疼,哥哥给我揉一揉。”
妙辞的声音顶低顶低的:“我们不是才刚和好,怎么又和好一次?我们为何总要吵无用的架?明明都盼着对方过得比自己更好。”
“因为妹妹不再是从前的妹妹,生气的时候,会想跟哥哥割席,一拍两散。”席憬拍掉她的手腕,“而哥哥还是从前的哥哥,一样的顽固,一样的爱猜疑。”他勾住妙辞的小指,拉钩似的晃了晃,“也一样的爱下妹妹给出的台阶。”
席憬对她的讨好很受用,不知怎的,突然想感受一下她手腕的温度。于是他当真这样做,将她的腕骨虚虚地贴在自己的颧骨上面,“妙妙,我太怕你会离开。”
他眼睛里露出来一种轻淡的惆怅,“你明白的,对吗?”
说完,他把眼紧紧闭了下。再睁开时,眼里什么情感都没了。他松开她的手,走到她前面,“好了,回去用膳。”
妙辞想她是明白的,因此她选择忘掉方才的不愉快,平静地用膳,平静地接受席憬给她盛饭夹菜,平静地在膳后提出她要刷碗,“因为膳食是哥哥做的。”
“刷碗是下人该干的活儿。”席憬不解,“你不必插手。”
妙辞说:“做饭也是下人该干的活儿。”
席憬回:“那是因为我愿意给妹妹做,不成?”
妙辞学着他的语气,说:“那我也愿意给哥哥做,不成?”
席憬想了想,旋即漾起一抹笑,“怎么不成?”
他把碗筷端到厨屋的刷碗池,挤好皂液,“有你这样好的主子,下人应该无比感激。请便。”
妙辞把袖管朝上卷好,“厨子也该感激你,不用下厨,还能照领月钱。”
说完,彼此都笑出了声。
妙辞盥净手,准备出屋时才发现,席憬倚着门框,不知道盯着她刷碗的身影看了多久。
她刚想说话,就见他拎起那个木偶娃娃,“它必须消失。当我用这种肯定的语气说话时,你会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我明白,但不能够遵循。”妙辞认真道,“我需要听到一个必须扔掉它的理由。”
“它会毁掉我们。”当然,最主要的是会毁掉他。
席憬拎着木偶娃娃的耳朵,感到自己的耳朵也被一种狠厉的力度揪了起来。这种毛骨悚然的共感,远远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他不喜欢。
“如果能不把它扔掉的话……那我要做什么,才能够使这种情况有存在的可能?”
妙辞眨着亮晶晶的眼,轻声发问。
“不要抱它,不要亲它,不要跟它有任何肢体接触,也不要跟它说话。”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钻进了妙辞设下的连环套。明明是让她妥协,结果言语间,自己反倒被套得先行退让。
妙辞想了想,“做不到。”
席憬果断回:“那就扔掉。”
她晃着脑袋瓜,一头雾水。
“为什么不能跟它这样、那样?”
席憬:“因为它不喜欢。”
因为他不喜欢。
妙辞“哦”了声,“它真的不喜欢吗?明明对玩偶来说,这分明是奖励。”
席憬:“它真的不喜欢,是惩罚。”
妙辞气恼地跺了跺门槛,“怎么可能,这就是奖励!因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