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徐忠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春菱没有说话,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徐忠,“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徐忠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盒子,尽管此刻烈日炎炎,依旧能够感觉到那份无与伦比的珠光。
烈日下尚且如此,避光处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是夜明珠吗?”徐忠是徐晋之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没有基本的眼力劲。
春菱摇摇头,望着前方在烈日下行色匆匆的人群,声音带着几分空洞与飘渺,“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避尘珠,高丽国进贡,将此珠摆放在屋中,既可照明,亦可避尘,珠子方圆一丈之内,不染尘埃。”
“原来这就是避尘珠,我还以为只是说书人虚构出来的东西。”徐忠满面诧异,拿着避尘珠左瞧右看,颇为稀罕。
等这份诧异过去后,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如此贵重的东西,梁帝怎么会赏给春菱一个宫女?
难道是看在长公主的份上?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徐忠否决了,春菱随长公主进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阖宫欢庆的时候,从未听说陛下赏赐什么东西,更别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了。
正当他准备询问时,春菱看出他的心思,先一步道:“这是陛下赐给我的嫁妆。”
“嫁妆?”徐忠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度。
还好车厢隔音极佳,再加上因为天气炎热,所以街上没什么人,否则怕是要传得人尽皆知了。
春菱不悦地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对……对不起。”徐忠如梦如醒,迭声道歉,但眉眼间仍是充斥着浓浓的诧异以及……一丝喜悦。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莫名其妙赐给春菱嫁妆,但与春菱有“婚约”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就是说……
假要变真?
徐忠越想越激动,恨不能立刻问个清楚明白,但他知道春菱并不想嫁给自己,否则她不会是这种神色,所以强忍着询问的冲动,不敢造次。
片刻,徐忠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春菱将养心殿发生的事情大致讲叙了一遍,最后她满脸无奈地道:“陛下金口已开,我们不想成亲也昨成亲了。”
正如徐忠猜的那样,她不想嫁给徐忠,倒不是真的舍不得翊阳,也不是不想嫁人。
这世间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虽然已经过了十六七岁思春的年纪,但寻一个良人,夫唱妇随,白头偕老的念头还是有的。
只是她跟在翊阳身边,见到的无一不是青年才俊,世家少爷,再加上徐晋之的对比,久而久之,这眼界自然就拔高了。
她原想着,这一世不嫁便算了,若要嫁,一定要嫁一个读书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对方可以只是一个秀才,但一定要德才兼备,将来有成为举人老爷之姿,如此才能配得起她。
她虽然只是一个婢女,但当朝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可比一般大家闺秀还要矜贵几分;且耳濡目染之下,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她都略通几分,就连吟诗做对也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一个谎言而彻底破灭。
她不仅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嫁一个满腹财华的读书人,还要被迫嫁给一个她最看不起的下人。
就算没有陛下的那番话,她也得嫁给徐忠,马车里,公主就已经说得很清楚。
自己对公主忠心耿耿,从未有半点忤逆或者觊觎,公主却把她当货品一般……何其残忍!
无论公主把话说得多好听,多漂亮,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也许,自己在公主眼中,本来就是一件货物。
春菱自嘲地想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哎,你……你怎么……怎么哭了?”
徐忠结结巴巴地说着,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块蓝布帕子,递给春菱,让她擦擦眼泪。
“我没事。”这样粗糙的帕子,春菱如何能够看得入眼,摇头从袖中取出软罗帕,拭去不知何时掉出眼眶的泪水。
徐忠讪讪地收起帕子,试探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不等春菱说话,他又急急道:“要是这样,我去和驸马说说。”
他本是一番好意,可落在春菱耳中却无比讽刺,讥声问道:“陛下大,还是驸马大?”
徐忠黝黑的脸庞一红,嗫嗫道:“自然……自然是陛下大。”
“那不就行了吗?”春菱忍着鼻尖的酸涩,佯装镇定地道:“事已经至此,你我就只能一条道走到头了。”
这一次,徐忠低着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春菱以为他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后者突然道:“嫁给我,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