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赔笑道:“殿下毕竟还年轻,又常年居于宫中,有陛下百般疼爱,替他遮风挡雨,自是不知这世间种种险恶,更不懂得人心的诡狡可怕。”
听着王安这一番话,梁帝心中的怒气消了些许,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着那散发着清香的茶水滚过喉咙,因说了太多话而有些干涩的嗓子得到了滋润,倒是舒坦了一些。
王安觑着梁帝,欲言又止,后者瞧见他这般模样,随手将还剩下一半的茶盏往桌上一搁,冷声道:“可是想问朕打算如何处置辛氏?”
“陛下英明。”王安赶紧拍了一记马屁,随后才斟酌着字句往后说,“陛下已知这辛氏心思诡狡,城府又深,想必不会任由她留在大殿下身边。”
“这是自然,如此狡妇,如何配得上怀儿,又如何配做朕的儿媳。”在说这话的时候,梁帝眉目间满是止不住的嫌弃,可见其心中对辛夷已是深恶痛绝。
侧妃尽管是侧室,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妃位,一府之中只可有两位,只比正妃低了一级,不仅有金册金印,名字也是要记入皇族宗册之中,与那些美人、良人一类的全然不同。
梁帝的话证实了王安心里的猜测,他讨好地道:“陛下说得是,这婚期最快也要定在开春三四月份,陛下大可寻个由头,把这婚事给否了。”
梁帝眉毛微微一动,斜睨着王安道:“你要朕做一个出尔反尔的失信小人?”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却将王安吓得跪伏在地,骇然道:“奴才万万不敢有此念头,奴才……奴才……”他想了半天也没替自己想出一个好说法来,只能惶恐不安地道:“奴才一时失言,请皇上降罪。”
“降罪……”梁帝冷哼一声,阴恻恻地道:“朕若要降罪,你这脑袋还会在肩膀上吗?”
“皇上仁慈,奴才知错;皇上仁慈……”王安不停地磕头重复着这八个字,其它那些个推脱奉承的话以他的圆滑不是想不出来,但眼前这位帝王最讨厌底下人耍小聪明,这些年他见多了那些自作聪明,结果把自己命给作没的人,所以还是老实一些为好。
果不其然,见他老实认罪,梁帝气消了许多,踢了他几句又骂了几句后,也就将这件事给揭过去了。
这个插曲过去后,梁帝的心思又回到了辛夷身上,他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起身的王安,道:“若仅仅只是否了婚事,太过便宜辛氏了,她既然敢欺瞒算计到朕头上来,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听到这里,王安已然明白了梁帝的打算,正如后者一开始说的那句“朕想杀了她”那般,是真的对辛夷动了杀心。
王安心里暗自叹息,这辛夷虽说存有算计之心,但罪不致死,可惜了……
王安会可惜辛夷,会叹息她身世的悲苦,会感慨梁帝的狠辣无情;却绝不会替她求情,毕竟二人无亲无故,连结交都算不上,为这么一个无关的人惹祸上身,可不是他的风格。
容宣去完礼部与工部回到宫中已是晌午时分,赶到养心殿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安蹑手蹑脚的出来,知道梁帝必是睡下了,后者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如今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
容宣走到王安身边,小声道:“师父,陛下可是歇下了?”
“嗯,刚刚歇下,咱们能得半个时辰的空闲。”说着,王安问道:“差事办得怎么样?”
“陛下的旨意都已经传到了,工部倒是没什么,礼部那边对大殿下迎娶一位民女为侧妃颇有意见,一直在那里叫嚷着不合礼制,我估摸着明后日就该上奏反对了。”
王安嗤笑一声,“由着他们上蹿下跳去吧,这事儿……呵呵。”
容宣听着前半句话,以为王安是在笑话礼部,细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听着后面那几个字,再加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声,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他与小春子不同,不是一个好事爱打听人,若换了平常,疑惑归疑惑,断然不会多问,但这次不同,辛夷是他嫡亲长姐,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与她有关的事情,必须得打听清楚。
这么一想,容宣哪里还按捺得住,试探道:“师父,可是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
王安打量了他一眼,笑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和小春子一样,变得这么爱打听了?”
容宣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王安抬头瞧着天上难得一见的冬阳,感慨道:“是啊,人人皆有好奇之心,却不知,这好奇心啊,最是要命;一个没控制住,就会引来祸端,甚至是……杀身之祸。”
听到这话,容宣心中一沉,他原本还只是猜测,只是却是能够肯定,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且十有八九与辛夷有关。
正当他想着要如何开口套话的时候,王安道:“走,趁着这个功夫,陪咱家回去换身衣裳。”
听到王安说起,容宣方才发现他双手袖子的地方都是水渍,甚至还有几根细小的茶叶梗子;要知道王安是一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