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总是喜欢忽悠她。”妇人笑语着,但到底也没说什么,这一条街上,多多少少都有点看不惯何婆子,只是碍于她太过泼辣,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男人又在衙门里当了个小吏,拿着鸡毛当令箭,所以一般都不惹她。
她们的对话被一个过来挑选珠花的姑娘听在耳中,好奇地道:“娘子们说得柳府可是城西那一座?”
“对,就是那一座。”张娘子抢先回答。
“这柳家不是早就订亲了吗,怎么还有人上门求亲?”姑娘好奇地问着,一双杏眼眨啊眨,颇为灵动。
张家娘子也是个嘴快的,当即将江家退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那姑娘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江家还真是不知好歹。”
“是说呢。”张家娘子应了一句,看那姑娘穿得颇为体面,那裹在身上御寒的桃红刻丝的披风料子一看就是好东西,料想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当即讨好地道:“姑娘拿在手里那枝掐银丝的玉兰珠花甚是衬您的。”
“是吗?”那姑娘收起若有所思的神情,笑嘻嘻地打量着手里的珠花。
“当然了。”张娘子连连点头,“您要是不信,戴上看看,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说着,她对一旁的妇人道:“还不赶紧拿铜子给姑娘照照。”
妇人回过神来,赶紧拿出铜镜给姑娘照,那铜镜打磨得很粗糙,只能大概照见一个样子,并不清晰,不过那姑娘并不介意,将珠花戴在发髻上,对镜照了一番,点一点头,连价格也没问,直接道:“还不错,就这枝吧,给我包起来。”
“多谢姑娘,五钱银子。”妇人满面欢喜地报着价格,这枝珠花是她摊子上面最贵的一枝,进价也要三钱银子,那会儿看着实在喜欢,就给进过来了,结果摆了一个多月都没能卖出去,毕竟这价格实在不便宜,倒有姑娘中意,但还的价格太低了,没多少利润,她实在舍不得卖,如今碰到一个不问价就直接买的主顾,自是万分欣喜,高兴得很。
妇人接过银子,找出一个还算体面的木盒子将珠钗装到里面,在递过去的时候,看似顺口地道:“姑娘要不要带些胭脂回去,张娘子家的胭脂水粉,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细腻自然。”她与张娘子经常在一起摆摊,相互帮衬是常有的事情,这次张娘子帮着她卖出了那枝最贵的珠花,她心里清楚,自然得投桃报李,还了这个人情。
那姑娘挑一挑细长的柳眉,道:“是吗?拿给我看看。”
“哎。”张娘子赶紧答应一声,从摊子底下的那个格子里取出一个深灰色的木盒子,大约手掌大小,看着并不起眼,甚至还不如摆出来的那些个胭脂好看,不过在张娘子打开盒子后,这表相就被粉碎了。
胭脂被装成了花的形状,再配上那胭脂本身的颜色,活脱脱就是一朵迎风绽放的桃花,煞是可爱,气味甜而不腻,雅而不浓,闻之令人心情欢喜,忍不住想再闻第二口。
与妇人那枝珠钗一样,这盒桃花香也是张娘子压箱底的宝贝,平常都不舍得拿出来,因为盒子开启的次数越多,香气就会逃走的越多,更别说经常有客人想要碰碰,试试,无论是淡了香气,还是坏了那形状,价值都会大打折扣,所以不是真能买得起的客人,张娘子绝不拿出来。
果然,那姑娘看到这盒胭脂,眼神微微一亮,伸手欲要接过,张娘子眼里掠过一丝犹豫,唯恐像其他客人一样,这姑娘会碰触那胭脂,破坏了表面的平整性,但她到底还是没有阻止,任由那姑娘将胭脂拿在手里打量,好在她从头到尾只是看看,闻闻,没有碰触,倒是让张娘子松了口气。
姑娘一番打量后,道:“这胭脂倒是有些新意,香气也不错,就不知上脸之后的色泽如何,可否试试?”
张娘子心里自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情愿,但她唯恐得罪了好不容易等来的贵客,所以不敢直接拒绝,倒是一旁的妇人替她说出了心里话,“不瞒姑娘,这胭脂贵得紧,张娘子十天半个月都赚不来这个银子,一旦试用,坏了它原来的样子,就不好卖了,所以……”
“行了,我知道了。”没等妇人把话说完,那姑娘已是出声打断,并且随着这话合上了手里的盒子。
张娘子见状,心里一阵失望,看这样子怕是把这位姑娘给得罪了,这盒胭脂还得继续压箱底,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卖出去。
正当张娘子暗自丧气之时,耳边传来恍若天籟的声音,“我买了,就当……”就当什么,那姑娘笑一笑没说下去,但对张娘子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失望之后的欢喜格外令人激动,她忍着心里的激动道:“多谢姑娘,二……三钱银子。”
这桃花胭脂原本的定价是二钱银子,扣掉成本,差不多能有三成的利润,但临到嘴边,张娘子起了贪心,硬生生将价格提高了一钱,这么一来,若是有卖出去,她就能够赚足一倍的利润。
尽管张娘子改口的及时,但那个“二”字毕竟出了口,那姑娘岂会没有听到,果不其然,那双落在张娘子身上的杏眼微微眯了起来,隐约能够看到一丝寒意在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