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颔首道:“容公公言重了,有你们在这里照顾大殿下,老身也放心一些。”
听到“容公公”那三个字,辛夷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最后一丝血色也从那雪白的脸庞上消失,眼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悲伤与哀恸,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自打进来开始,江行远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辛夷身上未曾移开,自然没有错过她的这番变化,只是他不明白,这份悲伤与哀恸从何而来,容宣吗?可他们不过是第一次相见,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另一边的江老夫人也注意到了辛夷的异常,疑惑地道:“容公公与辛夷可是认识?”
容宣侧首看了一眼辛夷,下一刻便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地摇头道:“奴才并不认识这位姑娘,至于姑娘是否曾见过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江老夫人眉梢微微一动,看向身子微微发抖的辛夷,眼里透出询问之意,辛夷明白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逼回眼里隐隐可见的泪意,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公公。”
此言一出,众人皆露出诧异之色,看辛夷适才的模样,分明就是认识容宣,怎么一转眼又……未等众人问出口,辛夷已是解释道:“只是因为公公长得很像我一位已经……过世的故人,乍一眼见到,以为故人复生,所以有所失态,让老夫人见笑了。”
“原来如此。”江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对一旁的容宣道:“老身有些乏了,就不招呼公公了,公公自便。”
“老夫人请自便。”容宣垂首轻语,待江老夫人等人折身上楼方才抬起头来,在掠过跟随在江老夫人身后的辛夷的单薄身影时,眸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移开,继续指挥宫人归置着从宫里带来的东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归置了那几大箱东西后,容宣又来到位于后院的厨房,几个穿着宫中御膳房的厨子正在里面忙活,看到容宣进来皆停下手里的动作唤了声“容公公”,客气之中带着一丝畏惧,但若是细看,会发现他们眼底深处或多或少流露着一丝不屑与鄙夷。
容宣嗯了一声,声音一改之前的轻缓谦恭,冷声道:“从现在起,大殿一应膳食与汤药皆由我们负责,此处不比宫里,人多眼杂,你们都打起精神来,切莫大意,更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进厨房,万一出了岔子,我也好你们也好,都担待不起,明白吗?”
“谨记容公公教诲。”众人齐声答应,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不过这个模样在容宣离开厨房后就荡然无存,有的只有不屑与嘲讽。
“不过是一个入宫才半年的晚辈后生,仗着王总管对他有几分薄爱就在我等面前耀武扬威,呼来喝去,实在可气。”说话的是一个身形微胖的厨子,一边说着一边气呼呼地将手里的刀剁在案板上,发出“呯”的一声重响。
“没法子,谁让人家心思活又会说话懂得讨人开心,一进宫就傍上了王总管这条大腿,不像咱们只会围着灶台打转,见了王总管慌得连连话都说不利索。”说这话的是另一个略微瘦一些的厨子,,一双不大的三角眼里闪烁着浓浓的嫉妒。
胖厨子听到这话越发不乐意,冷哼道:“得意个什么劲,说到底,还不是个没根的东西,不男不女,不阴不阳。”
“嘘!”旁边一个正在切菜的帮厨听到这话,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赵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听了去要闯祸的。”
“我有说错吗,本来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说说,咱们每天在厨房忙死忙活,研究新菜,想着让陛下娘娘吃得舒心高兴;结果怎么样,功劳却全被这种小人给领了去,半点轮不到咱们。”帮厨不劝也就罢了,这一劝反而激起了胖厨子一直以来对容宣的不满,连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略瘦一些的厨子附声道:“赵哥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见到有人附和自己,被称为赵哥的胖厨子顿时扬起了下巴,正要再说几句出出气,原本在外头呼啸的风雪突然吹了进来,一下子迷了眼,话也被堵在了嘴里,好不容易等这阵风雪过去,一道背对风雪而立的人影映入眼睑,待看清那人影的模样,胖厨子“唰”地一下白了脸,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至于厨房里的其他人,也跟他差不多,一个个跟被人点了穴一样。
容宣面无表情地扫过神情呆滞的众人,忽地咧嘴露出一丝笑容,他原本就长得眉清目秀,这一笑显得越发清秀,在这寒冬腊月看来,甚至还透着几分暖意,可胖厨子等人却只感觉到彻头彻尾的寒凉。“原本想来提醒一下大殿下的药必须得用无根水煎煮,莫要大意误了大殿下服药的时辰,结果倒是听了一段有趣的话。”
“不……不是这个的,是……”帮厨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怎么也寻不出能够解释的话来,毕竟胖厨子之前那话太毒也太尖锐了,根本没办法圆回来。
容宣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来到胖厨房身边,抬起犹如女人一般纤细的手掌在后者肥厚的肩膀上拍了拍,很轻,怕是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