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后,柳青鸾不顾柳丛文难看的脸色,俯身扶起红姑,确认她没有受伤后,又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倒是红姑连连摆手,受宠若惊地道:“奴婢没事,站着就好。”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地偷觑着柳丛文,显然是怕自己这一屁股坐下去会越发惹恼了这位柳家的家主。
柳青鸾自然知道她的顾忌,但并不在意,淡淡道:“我让你坐着就好生坐着,不必在意旁人的目光。”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使了几分内力,强行将红姑按进了椅子里,后者早在十多年前就被对手打伤,散尽了功力,自然不是柳青鸾的对手,只能忐忑不安地坐在椅中。
见柳青鸾故意与自己反着来,还话里话外刺自己是“旁人”,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精心蓄养的胡须若被狂风吹拂的柳条,动个不停。
柳丛文好一会儿方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伸出同样颤抖不止的手指指了柳青鸾地道:“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当然,只是父亲愚钝,目光短浅,所以恕女儿不能尽遵父亲之命。”柳青鸾拂袖在红姑旁边的椅中坐下,她身形娇小玲珑,坐下后两只脚离地恰好还有一寸的距离,两只脚轻轻晃着,鞋尖用金丝卷就的蝶须随着双脚的晃动微微颤动,再配上那栩栩如生的绣花,那蝴蝶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若非亲眼所见,柳丛文万万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那个知书达理,轻言细语的女儿口中说出来的,待得回过神来,那种羞怒感一下子涌上大脑,瞬间冲毁了那些所谓的修养与从容,气急败坏地冲上去冲着柳青鸾尚余着指印的脸颊再次挥手掴下,若没有意外,这蓄满全身力气的一掌会再次落在柳青鸾娇嫩的脸颊,再添五个手印,但……偏偏出了意外。
柳丛文手落到一半便再不能往下分毫,因为……柳青鸾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柳丛文骇然,那只手看似纤细无力,实际却如铁钳一般,任他如何使劲都无法挥落,甚至连挣脱也做不到,他的女儿……果然会武功!
看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柳丛文心底升起一阵阵寒意,究竟……这个女儿对他隐瞒了多少事情。
“你想对我动手?”面对柳丛文的置问,柳青鸾松开手,退后一步,垂目欠身道:“女儿不敢,只是想请父亲冷静一些,细细听我说,暴力……”她抬起头,嘴角噙着一抹冷漠讽刺的笑容,“解释不了任何事情,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这么做。”
“咳咳!”柳丛文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借着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站了这么久也累了,遂在椅中坐下,讽刺道:“好,就让我听听,你是如何的聪明,又是如何的目光长远。”
面对柳丛文的讽刺,柳青鸾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地重新落坐,把玩着颊边的发丝,凉声:“被人当面揭穿其愚钝短浅的本质,确实不太好受,也难怪父亲会如此生气。”
这句话令柳丛文好不容易缓下的气,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冲得脑海一阵阵发黑,幸好是坐在椅中,否则怕是要出洋相了,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人当着面一次又一次的说愚钝短浅,偏偏这个人还是他女儿,简直……
柳丛文气得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而那厢,柳青鸾的话才刚刚开始……
“柳家也算是名门世家,百多年前曾辅佐太祖皇帝,立下无数功绩,之后人才辈出,众多族人入朝为官,女子或入宫为妃,或嫁予皇亲国戚,其中更有出过一位皇贵妃,纵是在京城之中,也算是名声显赫;可后面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传到祖父那一代还好些,祖父交游广阔,能力也是有,几十年下来混了个一品大员,虽然没有太多实权,但在朝堂上总也算得上有头有脸,旁人提及柳家,都要顾忌三分,可现在呢?”
柳青鸾讽刺的眼神令柳丛文浑身不自在的同时一阵心虚,强撑着道:“现在怎么了,为父这个二品丢你的脸了?”
柳青鸾低眉一笑,不得不说,她五官长得很精致且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所以即使是讽刺的笑容,放在她脸上看起来也这么唯美,“丢不丢脸父亲自己品就行了,做晚辈的也不好过多评论。”
柳丛文双手紧紧攥着扶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皮肤下的青筋根根突起,犹如一条条游走在皮肤下的小蛇。
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是明白的,自己虽然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却没有继承他的能力,资质只能说是平庸,寒窗苦读多年,也不过就堪堪进士及第,并未名列前矛,不过因为柳老爷子的原因,他很快就被派了差事,去外地为官,他运气不错,再加上柳老爷子派了得力的人随他赴任,很快就做出了功绩,之后的十几年,他靠着祖萌与老爷子一路升迁,直至三品,但自那以后,十年来,就只升了半阶,也就是从二品;一来老爷子年纪大了,大约十年前就致仕荣休;二来,到了三品二品这个位置,想再往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要不能力突出,要不有人提携;柳丛文两样都不占,当然就止步于此了。
虽然从二品也勉强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