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过按下腹诽,咬牙道:“你究竟想怎样?”
柳青鸾走到临窗的长桌前,那里摆着一个双耳花瓶,里面是几枝新鲜折下来的红梅,那一抹嫣红在这银装素裹的冬日里显得份外难得;她闭目轻嗅着那一缕缕浮动在空气中的暗香,在气息喷吐间,她徐徐吐出八个字,“约定照旧,不得更改。”
江行过忿忿道:“你这是非要把我往死里逼。”
柳青鸾回过身,淡然道:“随你怎么想,总之看不到辛夷的尸体,休想我帮你。”
江行过在生意场上也算是打过滚的,从柳青鸾的表情里看出这件事没有还转的余地,遂恼声道:“既然柳小姐这般不近人情,就别怪我到时候拼个鱼网破了。”
听到这话,柳青鸾眸光倏地一厉,若一柄吞噬了无数人血的寒刀,“看来刚才那盏茶没能浇醒你,竟还敢威胁我。”不等江行过言语,她又阴恻恻地道:“又或者说你已经腻烦了这个人世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黑白无常,若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程。”
“柳小姐身份贵重,智谋绝顶,又与太子关系亲厚,我岂敢威胁柳小姐。”江行过这会儿也是豁了出去,不理会柳青鸾杀人一般的目光,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只是想提醒柳小姐,人一旦被逼到绝境,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好比那兔子,平日里瞧着弱小无用,谁都可以咬上一口,可真被逼急了,同样可以蹬掉老鹰几根毛。”
柳青鸾盯了他片刻,忽地敛起脸上的冷意,伸手点一点用上等唇脂点就的朱唇,似笑非笑地道:“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看来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要不……”她眸光微动,落在江行过的脖子上,“我现在就扭断了你的脖子吧?”
“你不会的。”江行过不假思索地说着,在柳青鸾略微有些僵硬的笑容中,他道:“云来客栈那么多人都知道我送你来了柳府,一旦我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你。”
柳青鸾定一定心神,凉声道:“怀疑而已,他们并没有证据。”
“确实,以你的手段,是万万不会留下证据让别人来指证自己的,可是……”说到这里,江行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件事会阻碍你的野心。”
柳青鸾一时想不通他后面这半句话的意思,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女子想要嫁入东宫,首先就是得家世清白,自身清白;试问一个被列为凶杀案疑凶的女子,怎可能被允许嫁入东宫?纵是太子不计较,还有皇上,皇后,乃至各位娘娘与长公主呢。”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柳青鸾不禁想起昨日翊阳警告自己的那番话,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若非昨日之事,她还不知道翊阳竟视自己为眼中钉,不允许自己与赵恪在一起。
“小姐。”红姑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朝门口的方向努一努嘴,轻声道:“他要走了,怎么了?”
原来在柳青鸾心神恍惚之时,江行过已是告辞离去,在红姑提醒时,前者一只手已经拉开了门闩,随着房门的打开,在外头呼啸的寒风顿时欢呼着涌入进来,刚刚还温暖如春的屋子迅速掉温,炭盆里的银炭被寒风刺激地疯狂燃烧;可惜,它们的力量在漫天的风雪面前显得无比弱小,除了缩短自己的时间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且慢。”柳青鸾的声音令江行过收回跨到一半的那只脚,但并没有回头,背对着道:“柳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柳青鸾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朝红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走过去关了门,将那仿佛要将人冻僵的寒风挡在门外,没有了肆虐的寒风,屋里渐渐又暖和了起来。
在红姑做这一切的时候,江行过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犹如一尊雕塑。
柳青鸾走到他身前,笑吟吟地道:“我就是与大公子开个玩笑罢了,怎么还当起真来;咱们怎么说都是盟友,如今你有麻烦,我又怎会见死不救。”
江行过盯着那张笑意嫣然的脸庞,讥声道:“刚才不是还’约定照旧,不得更改’吗,怎么一转眼又成了玩笑?”
柳青鸾仿佛没听出他言语间的讥讽,笑意不減地道:“说实话,你不能按照约定行事,确实令我很不高兴,难免说了几句重话;不过我也不是不懂体谅的人。”她一边说着一边亲昵地伸手替江行过理一理略微有些不正的衣襟,“既然这会儿风声紧,就缓一缓,无谓急于一时。”
江行过将信将疑地盯着她,“敢问柳小姐,究竟你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柳青鸾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道:“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的合作,大公子你说对不对?”
江行过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点头,“不错,合作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对了。”柳青鸾微笑道:“你的计划,我自会配合,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听到这话,江行过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长吁一口气,但眼里仍有几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