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鸾捋了一缕发丝把玩着,嘴角笑意嫣然,仿佛不胜欢愉,然而在那被眼皮遮住的眼眸中,是令人不寒而凛的盎然杀意;从那一日辛夷识破她的计策,并且绕行上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后者的谋心之能不输于自己,也就是在那一刻,她起了杀意;汪晋成的事情,则是将这份杀意推到了顶点。
辛夷……一定要死!
外面,夜色依旧浓黑如墨,没人知道在这片看不尽头的黑暗之中,掩藏了多少丑陋可怕,阴谋算计;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黑暗中披荆斩棘,砥砺前行;有人等来了光明降临的那一刻,但更多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片黑暗之中,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翌日午后, 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从公主府驶出,往城外驶去,翊阳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后面越离越远的城门,疑惑地道:“驸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午膳刚过,徐晋之就一脸神秘地拉着她上了马车,也不说去哪里,翊阳原以为是像以前一样去饮茶或者听戏,哪知竟是一路出了京城。
“这么快就忘了我昨日说的话?”徐晋之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套在棉套之中的暖水炉,顺着马车细微的颠簸,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碗汤水,因为是在马车上,他不敢倒得太满,只有六七分便停下了。
徐晋之收好暖水炉,将那汤碗递到翊阳面前,温言道:“把这个喝了。”
翊阳接在手里,正要询问,鼻尖闻到一股雪梨的清香,仿佛是从那汤里散发出来的,她将汤碗凑近几分,果然那清香越发浓郁,脑海中灵光一闪,“这是……冰糖雪梨水?”
“嗯。”徐晋之点头,“我听你昨夜有些咳嗽,原本一早就要炖的,但临时有些事情给耽搁了,等想起来,已经是快晌午了,只能带到马车上来。”
得知这冰糖水是徐晋之亲手炖的,翊阳心中一暖,“就是几声咳嗽而已,不碍事;再说了,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驸马何必亲自动手。”
徐晋之笑道:“他们摸不准你的口味,万一像上次一样笨手笨脚炖得太过甜腻,喝不入口,可该如何是好?”
翊阳闻言轻笑着打趣道:“不过就是浪费些许雪梨与冰糖而已,驸马何时变得这般小气?”
徐晋之见她迟迟未喝,干脆捧过汤碗,亲自勺了喂到她唇边,时不时替她拭去唇边的水渍,极其细心温柔。
待得翊阳将一碗冰糖雪梨尽数喝下去后,他方才握住翊阳的手柔声道:“若只是浪费雪梨与冰糖,莫说区区一点,就是倾天下之所有,我也不会有半分心疼。”在翊阳不解的目光中,他一字一句地道:“我心疼的是公主身子;那一回许就是没喝冰糖雪梨水,耽搁了最好的时机,令得咳嗽加重,公主不得已喝了好几日的苦药,夜里还时不时被咳醒;为夫看在眼里,疼在心中,那会儿我就对自己说,同样的错绝不可再有第二次。”
听着徐晋之情真意切的话,翊阳感动不已,正要说话,脑海中忽地回响起他最后说的那句“不可再有第二次”,回想起来,自那次之后,再端来的冰糖雪梨水确实不再那么甜了,每次都是甜淡更好,极符合她的口味,那会儿只道底下人汲取了之前的教训,少放了一些冰糖,如今听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想到这里,翊阳试探道:“所以之前那些冰糖雪梨水都是驸马亲自炖的?并非春菱他们?”
“嗯。”徐晋之点头。
果然是他。
想到徐晋之一直在默默照顾着自己,翊阳鼻尖微酸,正要说话,一根修长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唇上,令她无法发声,正是徐晋之,只听他道:“不许说那些见外的话,也不许说谢,照顾妻子是为人夫君应该做的事情。”
翊阳眼眸微红地拉下他的手,“好,我不说。”这般说着,她将徐晋之的手贴在脸颊边,她的脸很小,几乎只有徐晋之一只手那么大。
翊阳闭目细细感受着掌心的纹路,半晌,她睁开眼睛道:“我不说谢,你做了什么也要告诉我,不许再这样偷偷瞒着。”
“好。”徐晋之一口答应,眼里尽是宠溺与怜爱。
这般温存了一会儿,翊阳想起还没有得到解释的问题,道:“对了,驸马还没说这是要去哪里呢?”
徐晋之微笑道:“公主不是说想见一见会幻术的方士吗?喏,这条就是去清云道观的路。”
翊阳恍然,遂不再言语,如此又驶了一个时辰,来到一间坐落于山间的道观前,不大,但颇为精巧,翠环水绕,一看就是一处风水好地,匾额上写着苍劲有力的“清云观”三字。
也不是因为来的时机不对,还是这里过于偏僻之故,没什么信众过来上香,显得冷冷清清,与京城那些香火鼎盛的佛门道家截然相反。
“公主小心。”徐晋之扶着翊阳走下马车,没有让车夫上前,而是亲自叩门,不一会儿,两扇古朴斑驳的木门缓缓打开,两个身形曼妙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娇笑着朝他们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