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他们查到了不少线索,但都支离破碎,东一点西一点,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这些碎片拼起来,留雁楼固然幕后的黑手,但江家并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胡一卦重新给自己沏了一盅茶,借着茶水去一去嘴里残余血腥,一字一字道:“阻碍他们截杀辛夷的江家固然要除,荣王更加要除。”
原本听得专心致志的兔四,被他后面这句话吓了一跳,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张口就问,而是仔细咀嚼着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地想,别说,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些,“所以才会有了李海那条线,对吗?”
“这次倒是聪明了。”胡一卦笑一笑,就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留雁楼原本的设想是要一箭双雕,先除江家,然后将嫌疑的矛头指向李海乃至皇后;这么一来,做为皇后养子的荣王就会受至圣上的怀疑,哪怕没有实证,仅仅只是怀疑,对于一个有意东宫之位的皇子来说都是致命的。”
“所以……”兔四隐隐感觉自己从这番话里抓到了什么要紧的线索,但就差那么一步,一步之遥却令他犹如水中望月,雾里看花,始终不能真切地抓住那条线索。
胡一卦也不催促,安然喝着半凉半热的茶,红褐色的茶汤在昏暗的灯光下犹若深不见底的深渊,不知……当你我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会否也在凝视你我?
书房中寂寂无声,倒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也不知是哪家进了贼。
在一番折磨人的苦思冥想后,兔四终于抓到了那条游离的线索,在惊骇的目光中脱口道:“所以留雁楼是在帮太子?”
“嘘!”胡一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这个动作无疑是承认了兔四的猜测,后者愣愣坐在椅中,体温迅速升高,心脏亦在胸口飞快跳动着,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鼻孔大大地张着,这样的异动惊醒了他袖中睡觉的小青,探出三角形的脑袋来疑惑地看着他,见兔四没反应,吐着猩红的蛇信,游到他的脸上。
“嘶!嘶嘶!”小青吐信的声音以及冰凉的身体令兔四惊醒过来,他将小青从脸上取下来,后者熟练地将柔软的身子绕成圈缠在兔四手臂上,远远看去犹如一条碧绿的手镯,煞是好看。
兔四吐出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信以置信地道:“我倒是与太子不相识,只远远见过几面,瞧着颇为温和,万万没想到他竟是留雁楼幕后黑手,真是人不可貌相。”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事,“不对啊,太子今年至多也就二十来岁,可留雁楼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扬名江湖,总不至于太子尚在襁褓之中就创立了留雁楼吧。”
“自然不可能。”胡一卦食指轻叩着小几,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睡到一半醒来的小青听着这个声音忍不住又闭上了蛇眼,就在它快要睡着的时候,胡一卦手指陡然一顿,沉声道:“所以我怀疑真正控制留雁楼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子身边的人;这个人有一定的能力与势力,又希望太子可以顺利继承大统,一直在暗中替太子铲除对手,荣王就是其中之一。”
“是谁?”
“我一时还不能确定。”胡一卦心里已经有了几个怀疑的人,但正如他所说,只是怀疑,没有一丁点证据,说出来不过给兔四徒增烦恼,万一走漏风声,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兔四倒也不追问,将话题带回到金长河身上,一边思索一边组织语言,“所以……大哥你识破了留雁楼的阴谋后,又查到金长河是留雁楼的人,遂用幻术修改他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也曾在那一日出过宫……”说到一半,他忽地又摇起头来,“不对不对,大哥应该不止修改金长河一人的记忆,否则很容易被瞧出破绽,还有那本册子,上面确实有金长河的出宫记录。”
“不错,除了金长河之外,钱氏兄弟以及敬事房负责掌管宫人出宫事宜的管事,都被我施加了幻术;只有这样,才能确定整件事情不出纰漏。”说到这里,胡一卦苦笑道:“因为接连施展那么次,所以受了些内伤,好在不严重,再养几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当真没事?”兔四不放心地问着,唯恐胡一卦挑好听的话说。
“怎么,连大哥的话都不信了?”胡一卦似笑非笑地问着。
兔四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脑袋道:“这不是担心大哥嘛。”说到这里,他惊叹道:“话说回来,大哥居然还会幻术,我可从来不知道。”
“与那算命看相之术一同学的,一直没怎么用过。”说到这里,胡一卦眼眸微眯,望着窗外浓沉如墨的夜色,凉声道:“我也是今日才知,原本圣上身边一直隐藏着一位精通幻术的高人。”
“高人?”兔四略一思索,已是明白胡一卦指的是谁,“大哥是说给圣上那张符纸的人?”
“不错。”
“那个一指斩断金长河胳膊的男子也是幻术所化?”兔四难以置信地问着,今日公堂上那男子凭空幻化,侧面又薄如纸,一看就知道不是真人,但总以为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法术,譬如撒豆成兵,缩地成寸等等,万万没想到竟然也是幻术。
胡一卦看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