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安稳,许是白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尚未消化完全,这会儿顿时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会儿梦见江行远满身是血,一会儿梦见赵怀哮喘发作性命垂危,甚至还梦见了柳青鸾,她披上了凤冠霞帔乘上前来迎接她的八抬大轿,喜帕之下是微微扬起的唇角。
这个梦是最久的,辛夷像一抹影子一样,一直跟随着柳青鸾的花轿,这样不知跟了多久,来到一处高大的宅子前,一身红衣的新郎站在门前,辛夷能感觉到新郎在笑,但无论她怎样努力也看不清新郎的模样,纵是面对面而立,也依旧犹如水中月雾中花。
就在辛夷穷尽目力而不得见新郎模样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响起,起初听不真切,随着梦魂归体,终于听清了,是车夫的声音,“姑娘!姑娘!”
辛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在马车之中,并没有什么花轿喜事,顿时意识到刚才是做梦,她连忙坐直身子,道:“怎么了?”
“云来客栈到了。”车夫的声音透过帘子清晰的传进来。
“好。”辛夷抚去残留在脸颊上的睡意,掀开了帘子,果然已是在云来客栈门口,这会儿功夫,天已是完全暗了下来,灯光点点,点缀着夜色,令它看起来没有那么黑凝沉重。
“多谢了。”辛夷就着车夫的搀扶走下马车,收回手前,她往车夫手里塞了一锭碎银子,后者感受到掌心的份量,笑容满面地道谢,随即调转马车,往来时的路飞驰而去。
辛夷收回目光,正要往客栈里走去,意外感觉到一道目光,抬眼望去,看到了倚坐在二楼窗边的江行远,不知是否今夜月光不明的缘故,江行远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沉凉,在与她目光短暂的接触了一下后,就放下了窗子,从头到尾,竟是一个字也没说。
辛夷诧异地看着那道紧闭的窗子,今儿个是怎么了,连话也不说一句,要换了往常,不说下来迎接,好歹问一句,真是奇怪。
正自疑惑时,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那么突如其来,吓得辛夷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看到她受惊吓的样子,一旁的始作俑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辛夷哪还会认不出来,气得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瞪着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一字一字喊道:“江行过!”
“在……哈,哈哈,辛姑娘有何吩咐?”江行过努力止笑,但那笑声还是时不时地从嘴边漏出来,气得辛夷银牙微咬,“江大公子都多大的人了,还做这么幼稚的恶作剧,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笑话什么?”江行过揉一揉鼻子,一脸无辜地道:“我就是见你回来了,好心过来打个招呼而已,是你自己胆小而已,怎么能说我是恶作剧呢?”
“你!”辛夷气得牙痒痒,偏偏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反驳的话,干脆不理他,自顾自往里面走去,寻了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一碗鱼汤面。
见她不理自己,江行过觉得无趣,又腆着脸在一旁坐下,“嘿嘿,开个玩笑,别生气。”
辛夷没有理会他,只是瞧着楼梯的方向,可惜,意料中的那个人影一直都没有出现,这个结果令她蹙紧了柳眉,以前从未这样过,是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不舒服?说起来,刚才那匆匆一瞥,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正自思索间,耳边传来江行过似笑非笑的声音,“别看了,他是不会来的。”
辛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江行过唤小二拿了一壶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笑容暧昧地道:“在我面前还糊涂,你在等行远是不是?”
被他一语道破了心思,辛夷脸庞一红,连忙道:“没有。”
“行啦,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江行过一边说着一边喝了一口茶,刚一入口就皱起了眉头,这外头的茶真是不咋滴,亏得还是京城老字号的客栈呢;他勉强将茶水咽下去后,道:“行远是不会下来的,他正生气呢。”
“生气?生谁的气?”
江行过没有说话,只是笑意深深地瞧着辛夷,后者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你瞧我做甚?”
江行过一脸捉狭地道:“你刚才不是还一口咬定,说不是在等行远吗,怎么这会儿又问得那么积极?”
这句话顿时把辛夷刚消下去不久的红晕又给勾了起来,恼羞成怒地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偏你这么多话,不问就不问。”
“别别别,我开个玩笑,莫要当真。”江行过也知道辛夷脸皮子薄,玩笑不能开得太过份,赶紧道歉,可惜后者生了气,任他怎么说也不理会,待得小二端了鱼汤面上来后,更是低着头专门吃面,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江行过一丝一毫,硬生生把后者早就准备好的话给憋在了嘴里,想说也说不出。
僵持了一会儿,江行过无奈地抬起手,认输道:“好好好,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话,辛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计较,可以吗?”
辛夷仍是没有理会,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在江行过憋得快要抓耳挠腮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