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想起来了。”赵怀高兴地说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欢喜,仿佛辛夷能够记起他,记起当年的事情是一件多么值得欢喜庆幸的事情。
“是啊,终于想起来了。”辛夷也是一番感慨,当年两人一个在墙头一个在墙外,都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你是谁?”软糯娇柔的女童声音率先打破了这片沉寂。
“我姓赵。”院墙上的半大男孩转了转那双嵌在苍白脸庞上的眼珠子,道:“是这宫里的太监。”
“赵哥哥。”女孩儿甜甜地唤了一声,随即好奇地问道:“你趴在这上面做什么?”
“我想看看外面的样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孩声音里透着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落寞与哀伤。
“外面?”女孩儿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看了一眼,歪着脑袋疑惑地道:“外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那样吗?”
男孩看到她这个样子,笑道:“你还小,不明白。”
“我今年六岁了,你也就比我大了一两岁的样子,才没资格说我小呢!”女孩儿不服气被人说小,鼓着胖乎乎的腮帮子反驳着。
“一两岁?”男孩愣了一下,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眼底有一丝失落,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一两岁也是比你大。”
其实赵怀那会儿已经十二岁了,但因为常常患病,所以无论身形还是样貌都偏瘦小,看起来就像八九岁的男孩,再加了他只露了半个身子,难怪年仅六岁的辛夷会认错。
对,那个男孩就是赵怀,女孩儿则是辛夷,十来年前,他们在这是,曾有一面之缘。
“那你呢,你又在这里看什么?”这次轮到男孩儿发问了。
“我在看皇宫啊。”女孩儿不假思索地回答着,“父亲说这里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看的地方,可惜我进不了宫,只能在这里看看。”说起这件事,女孩儿有点失落,低下头一下一下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赵怀看了一眼身后在春光下异常华丽的宫殿,神情复杂地喃喃自语,“日日困在一处地方看一样的景色,就算是再好再美,也终会看腻,哪及外面这般辽阔自在。”
“赵哥哥,你在说什么?”女孩儿疑惑的声音惊醒了少年的赵怀,连忙摇头道:“没什么,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辛,至于名字……晚些再告诉你。”女孩儿扬起仿佛能够甜到人心里的笑容,忽地,有两只燕子飞来,穿过层层叠叠的梨花,一时之间,无数雪白的花瓣落下,恰好落了站在底下的辛夷满身,她欣喜地在落英之中转着圈,一边转一边咯咯地笑着,那是赵怀听过最好听的笑声,天真烂漫,欢愉自在,令他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赵怀很喜欢这个女孩儿,本想再与她多说几句话,哪知远远看到皇后娘娘过来,他怕被皇后瞧见,匆匆道:“我有些事情,晚些再与你说。”
原以为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哪知皇后一直拉着他问这个问那个,好不容易等到皇后离开,他再悄悄爬上院墙时,墙外的女孩儿已是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地的梨花。
他很是失落,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躲开跟随的太监宫女来到这里,盼着能够再见那女孩儿一面,甚至想着请她到宫中来好好游赏一番,以圆心愿;可惜,那一日之后,他再没见过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为此他还难过了很久。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是十余年,赵怀虽然偶尔仍会想起,但只将其当成生命中一场美好的邂逅,有遗憾但并不难过。
可是,赵怀怎么也没想到,在十余年后,他竟然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儿,唯一的区别就是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秀丽出色的姑娘。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辛夷侧头问着,这是她的习惯,每每有什么疑问时,都会下意识地侧头,一如当年。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认了出来,虽然变了许多,但小时候的影子,之后又听说你姓辛,那是一定不会错了。“
辛夷回想起当年事情,哂然笑道:“原来我当年见到的不是小太监,而是一位正儿八经的皇子,若不是今日见到,这个误会怕是要一直结下去了。”
赵怀笑一笑,道:“我后来又有爬上院墙,可惜你已经不在了。”
“嗯,父亲从宫里出来,我与他回了客栈,之后就回嵊县了。”说到这里,辛夷感慨道:“还是殿下记得清楚,我只记得有那么一回事,但具体说了些什么,长什么样,都已经模糊了。”
赵怀不以为然地道:“你那会儿才六岁,自是记不清楚。”
“殿下也不过八九……”话说到一半,辛夷忽地意识到不对,齐王赵忻与江行远差不多同岁,已经年过二十,赵怀是诸皇子之首,年纪必然比赵忻还要长个几岁,也就是说,他今年至少二十三四岁,那当年就不可能才八九岁。
赵怀看出她的心思,笑着点头道:“没错,我那会儿已经十二岁了,只是长年患病,气血双虚,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