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常喜正在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问出今日在养心殿发生的事,忽地看见鼠大眉头一皱,张嘴吐出一口染着血的米饭。
常喜一开始以为是米饭没洗净,导致鼠在被沙子磕伤了牙龈,哪知仔细看去,那饭粒之中居然混着一颗牙齿,鼠大看也不看,只是取过一旁的茶水漱了漱口,一旁的常喜却是失了颜色,骇然道:“先生你的牙……”
“没事。”鼠大吐出混着血丝的茶水,淡然道:“年纪大了,难免牙齿松动,不要大惊小怪的。”
“先生!”常喜听到这话,神色不仅没有舒展,反而越发紧张,跺脚道:“先生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鼠大神色自若地扒着米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默默将米饭换到了另一边咀嚼。
“上一次先生算大卦的时候,也有牙齿掉落,每每问先生,都推说是年纪大了,可是属下悄悄问过别的算命先生,这是不祥之兆,是老天爷在缩减先生的寿命啊!”说到后面,常喜急得汗都出来了,焦灼地道:“先生,您到底替梁帝算了什么,求您告诉属下。”
见常喜知道了牙齿掉落的原因,鼠大长叹一口气,仍是没说话,只是起身取来一个木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也有一颗牙齿,从表面光泽来看,应该已经有好些年了,正是常喜上回看到的那一颗;鼠大将新掉的牙齿擦干净之后,一并放入到盒子之中,“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可是属下想知道。”这般说着,常喜咬牙道:“若先生执意不说,那属下就只能问皇上去了。”
鼠大摩挲着已经合起的木盒,淡淡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威胁人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想知道究竟。”面对常喜的言语,鼠大又是一阵沉默,在常喜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他缓缓道:“圣上从火枪之中看到了统一中原的希望,让我帮他算一算,何时能够踏平辽夏,统一中原!”
听到这话,常喜头皮一阵阵发麻,几乎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竖起来了,惊呼道:“这……这可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啊,先生怎么能算?”
鼠大苦笑道:“圣上亲自开口,我能拒绝吗?”
这样的反问,令常喜无言以对,是啊,君王开口,无论话说得多么客气,都掩盖不了那份霸道,否则怎么会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呢。若是今日先生拒绝了,那么就算这一日能够活着踏出养心殿,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平了。
在听鼠大将算卦一事讲述了一遍后,常喜懊恼地道:“早知道这样,先生就不要献火枪了,省得皇上生出统一中原的野心来。”
“这是我命中的劫数,就算避了这次,也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而且……”鼠大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大梁能不能够一统中原。”
听到这个关乎天机的秘密,纵是常喜也忍不住起了好奇心,小声问道:“结果呢?”
鼠大将木盒放回原处,走到窗前,在将长窗推开后,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映入眼睑之中,草丛中,几只还未死去的寒虫在倔强地鸣叫着,“十年之间,大梁必定统一中原!”
常喜惊讶不已,不过很快也就明白过来,自家先生研究出了百步之外可以轻易取人性命的火枪,一旦解决问题,大量制造,无论眼下看似强大的辽国还是西夏,都只能沦为鱼肉。
想到这里,常喜嘟囔道:“明明是那样自私的一位君主,却有这样的机缘,能够名垂千古,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鼠大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大梁确实会在十年间统一中原,但那个骑在马背上,挥军北上的,却不是如今坐在养心殿的那一位。”
常喜一时会意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惊得他几乎跳了起来,“先生是说……是说……新君?”
鼠大没有说话,常喜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惊骇,忍不住又问道:“新君是太子吗?”
鼠大没有回答对与不对,只是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常喜神色一凛,赶紧闭起了嘴巴,不再多问。
这就像一个潘多拉盒子,不打开也就不打开,一旦打开,就会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区别在于,有些人会适可而止;而有些人,纵是知道会比别人带来的伤害,也要继续问下去,直至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梁帝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常喜小声道:“这件事,圣上应该不知道吧?”
他记得自己挑完兵器回到养心殿的时候,梁帝可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心情极好,若先生说了这话,而对方还这般高兴,十有八九是傻子,所以十有八九,自家先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果不其然,鼠大点头道:“在这件事上,我骗了圣上,说是他带着梁军完成统一大业,实际上……皇上的寿命已不足五年之数。”
“啊?”常喜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道:“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