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自己屋后,赶紧取了一套里衣穿上,又拿了一套外衣挂在衣架上,做完这一切才回到床上装作睡觉的样子;果不其然,才躺上床没多久,蛇六娘就进来了。
其实蛇六娘还是大意了,若她摸一摸被窝,就会发现冷冰冰的,完全没有睡了一晚上的暖和;可惜啊,江行过乍然惊醒的样子装得太像了,连她也被瞒了过去。
他一直在撒谎,包括短弓被偷的事情,全部都是谎言,为了瞒过蛇六娘而撒的谎言。
不过这一切,对江行过来说也不轻松,他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惊一笑,甚至是……心跳;可以说,在面对蛇六娘的时候,他脑子里的弦一直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松懈,直至后者离开,这一切方才如报复一样的爆发出来,令他连站都几乎站不住。
江行过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准备起身去处理留在隔壁那间客栈里的东西,然而就在扶着桌子准备起身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关起房门,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颇有些骇人。
就这样一直盯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看到这一幕,江行过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上面爬动,连呼吸都不自觉地轻了下去。
果然是留了后手,险些中计了!
人影在徘徊片刻后方才离去,江行过整个人方才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喘息着,适才他想去隔壁客房的时候,猛然想起,蛇六娘会不会并未尽信,看似离去,实则在外面等着;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有异动,一直留在屋中,这其中他不是没有过动摇,但都忍住了,果然让他发现外面有人,不用问,一定就是蛇六娘,好险,差一点就功亏一溃了。
确定蛇六娘离去后,江行过仍是不敢异动,又等了近一柱香的功夫,方才小心翼翼地去了隔壁客房,将东西都仔细收拾了,确定没有遗漏后,方才回了自己房间。
若蛇六娘知道这一切都是谎言,除了愤怒、生气以外,怕是还有伤心,她是真的相信江行过对江行远有着兄弟之情,哪怕之后仍有怀疑,在屋外埋伏未去,心里头也是盼着江行过不要出门。
可惜……终归只是谎言。
这一日,江行过与往常一般没有异样,只是将晓月的事情告诉了辛夷,当然,隐瞒了柳青鸾与汪晋成的名字还有蛇六娘受伤的事情。
夜间,他照常熄灯,却没有睡觉,而是在夜半时分偷偷溜出了客栈,有了蛇六娘的允许,自然就轻松许多,不用担心有人跟踪,哪怕真有,蛇六娘也会替他拦下来。
他没想到的是,谁还有人瞧见了他,想要一探究竟,结果被蛇六娘给拦了下来。
这一夜没有像前一夜那样下雨,反而月光皎皎,隐约还能看到月亮上那隐隐约约的影子,不由得令人想起嫦娥后羿的传说。
月光之下的云来客栈的屋顶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蛇六娘,另一个则是兔四,二人的目光皆落在悄然离开客栈的江行过身上。
望着渐行渐远的江行过,兔四不满地道:“为什么要拦我?”
蛇六娘睨了一眼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小青与黑白二蛇,凉声道:“那你为什么总是随身带着这几条长虫?”
兔四没想到她会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的,连忙道:“这跟你没关系。”
“那他去哪里,也跟你没关系。”见蛇六娘拿自己的话来堵,兔四有些不悦地道:“这两件事能混为一谈吗?”
蛇六娘对着月光比一比葱管似的指甲,淡然道:“在我看来,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强词夺理。”兔四不高兴地说着,正欲继续,忽地想到了什么,他眯起眼眸道:“你……是不是知道他要去哪里?”
“是。”见蛇六娘承认,兔四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去哪里?”
蛇六娘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和你没有关系。”
“老六!”兔四这回是真不高兴了,沉下脸道:“我好声好气问你,你却这般模样,可不应该啊。”
蛇六娘笑一笑没有说话,这令等着她解释的兔四更加不高兴,冷声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只能去问他了。”说着,他作势欲跃下客栈,追踪已经快走的不见人影的江行过。
蛇六娘拦住兔四,一如之前那般,连话也一样,“你不能去。”
“若我一定要去呢?”兔四眼中寒光闪烁,显然是动了真怒;蛇六娘一而再再而三阻扰,却始终不肯说是什么因,换了谁都不乐意。
“那咱们就打一架,左右最近也没什么机会动筋骨,着实有些手痒。”蛇六娘笑吟吟地说着,神色轻松,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这句话令兔四面色越发阴沉,正当蛇六娘以为他会动手时,后者忽地笑了起来,蛇六娘不是没见过兔四笑,但不知为何,这次兔四的笑容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顿时警惕了起来,“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