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小女子的茶如何,还能入您的口吗?”在说后面几个字时,辛夷刻意咬重了字音。
楚孤城虽然知道自己错了,却不愿意在辛夷面前示弱,收住脸上的表情,冷冷道:“一般吧,勉强能入口。”说罢,他便要低头再饮,哪知一双素手将茶盏夺了过去,除了辛夷还有谁?
楚孤城望一望空空如也的双手,拧眉道:“你做什么?”
辛夷扯出一道毫无诚意的笑容,道:“既然楚大人觉得小女子点的茶只是一般,那还是不要勉强入口了,免得您喝得不高兴又来怪责小女子。”说罢,素手一扬,将那茶倒在漱盂中,楚孤城连个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还没完,辛夷重新倒了一杯递给张伯,道:“张伯,你也尝尝看。”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伯受宠若惊地推辞着,见辛夷坚持,也就接了过来,事实上,他闻着那甘冽的茶香早就有些馋了,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开口讨要,如今辛夷主动递过来,这心中自是欢喜。
张伯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随着茶汤入口,那双略显昏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脸惊喜地道:“苦中带甘,茶香清冽,可真是好喝。”说着,他连连赞道:“姑娘好高明的点茶手艺,若是拿这茶去招待客人,一个个怕是都不愿搁下茶盏走人了。”
张伯毫无保留地称赞与认同令辛夷欣然,道:“既是喜欢,那就多喝几盏,左右还有许多。”说着,她朝楚孤城投去得意的一瞥,气得后者牙痒痒。
“多谢姑娘。”张伯连连道谢,随即低头小口小口地喝起了茶汤,不时点头道一声好,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在张伯准备去倒第二盏的时候,耳中传来一个冷得令人打哆嗦的声音,“喝这么多,小心夜里睡不着觉。”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孤城,他被辛夷夺走了茶盏,心里正郁闷得紧,碍于面子又不能开口讨要,反而还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正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看到张伯喝了一盏又一盏,这心里头自是万般不高兴,忍不住出言讥讽。
听到这话,张伯也想起来自家公子刚刚吃了个瘪,自己这样当着他的面喝了一盏又一盏,实在有点不太妥当,连忙顺势道:“公子说得是,老奴贪杯了。”一边说着一边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茶盏。
辛夷本想再戳楚孤城几句解解气,看到江行远使过来的眼色,遂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继续摆弄着剩下的茶叶。
江行远收回目光,继续着之前的话题,“要想知道这一切是否与皇储之争有关,就看此案是不是与李公公有关了。”
楚孤城有些为难地道:“李公公是内侍,常居后宫;我却是外臣,平日里连照面都很难打一个,想要查他,实在有些麻烦。”顿一顿,他道:“这样吧,我明日去见齐王,请他帮忙查一查。”
面对楚孤城的提议,江行远摇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
这话引起了楚孤城的好奇,“为何?难不成你担心齐王会在这件事上偏向皇后娘娘?”
江行远淡淡一笑,“若齐王是这样公私不分的人,你也不会追随他了。”
“既然你知道齐王是个公正坦然之人,为何要拒绝?”
迎着楚孤城不解的目光,江行远意味深长地道:“你莫要忘了,齐王也是皇子,也有被立储的资格;若我猜测是真的,那么,圣上会怎么看卷进这件事里的齐王,又会怎么想?”
楚孤城一怔,随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下来,低声道:“圣上会以为齐王是想借这机会对付皇后与她膝下的荣王,从而争夺储位。”
“不错。”江行远颔首,“这会对齐王很不利,甚至害了他,毕竟他没有母族可依,一切只能独自承担,在看似风光的‘齐王’二字下,其实处处布满薄冰,但凡行为稍有差错,就会被那些盯着他的人弹劾,齐王入朝领差的这些年,一向铁面无私,从来只讲律法不谈人情,得罪的人可想而知;所以在这件事上,还是尽量不要将齐王牵扯进来得好。”
楚孤城缓缓吐出憋在胸口的浊气,凝声道:“是我大意了,多谢江兄提醒。”
“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客气。”江行远拍一拍他的肩膀,起身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日还得去户部陈叙此事。”
“好。”楚孤城沉吟片刻,道:“我与户部那些人没什么交情,就不陪你去了,我去查查李公公在京城的外宅,看能否打探到一些消息。”
像李玉这种有权有钱的大太监,一般都会在宫外置一座外宅,养几房小妾,虽说做不了真正的夫妻,但能够在出宫时,假装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也算是一种慰籍。
“那就拜托楚兄了。”说罢,江行远拱手带着辛夷离去。
张伯送完江行远与辛夷,想起东西还没收拾,赶紧回到屋里,结果一进来便看到楚孤城正捧着一盏半凉的茶汤徐徐饮着,后者没想到张伯这么快回来,被撞了个正着,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他咳嗽几声,不自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