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枝箭正是弓箭手首领射出的,他也不知从哪里习来的技巧,竟然会两箭连射,可不是那种简单的同时射出两只箭,而是一先一后,后的那枝箭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就追上了前面那枝箭,且准确无误地撞在箭尾,随着后箭力尽落地,前箭如流星追月,快得无法看清,只能瞥见一道流光掠过,等它重新出现的时候,已是在金一的腿上了。
这样的箭技实在是神乎其神,就连蛇六娘等人见惯风浪的时候也看得愣了神,狗十一回过神来用手肘捅一捅旁边的兔四,小声道:“四哥,这箭法你见过没,好生厉害,怕是去了京城也能排得上号。”
兔四摇头道:“我也是头一回见,都说指挥使司藏龙卧虎,果然不假。”
首领看到自己一击得中,令金一失去了一足之力,并没有任何得意之色,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在又一次如法炮制,再伤金一一足,确定他无法逃离后,这人收起弓箭,朝蛇六娘道:“剩下的就交给诸位了。”
“多谢。”蛇六娘欠一欠身,又赞道:“周百户好箭法,让我等大开眼界。”
“过誉了。“周百户淡然道:“箭法再好,也适合远攻,一旦近身,便周身都是弱点了。”说着,他看了金一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若非此人受伤,又被围困,纵是我这爆裂箭也没把握射中。”
爆裂箭。
蛇六娘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在又朝周百户道了声谢后,来到痛苦得浑身抽搐的金一面前,唇角泛着嘲讽的笑意,“这一次,你还有什么法子?”
“贱人!”金一双眼喷射出浓烈的恨意,森白的牙齿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若是目光能够杀人,蛇六娘早不知死了多少回,可惜……并不能。
“呵呵,堂堂金雁级第一杀手,也就剩下几许口舌之利了吗,我还道你能翻出什么花样来,真让人失望。”蛇六娘掩唇轻笑,眼底的嘲讽较之刚才又深了许多。
“我……”金一气得几欲吐血,想要拼死杀了蛇六娘,可是他刚一动用内劲,那些暂时蛰伏的内劲便又蠢蠢欲动,与此同时,双条腿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令他瞬间失去了脸上仅有的血色;金一带着惊恐回头望去,只见腿上那两枝箭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没有人操纵的情况下,箭尾竟然自己旋转着往皮肉之内扎去,怎么会这样,这是见鬼了吗?
若非亲眼所见,又亲身感到那种皮肉被撕裂的痛楚,金一绝不会相信,眼瞅着箭矢越扎越深,再这样下去,筋骨非得生生被扎了;不止想到这里,金一连忙就要伸手去拔,结果他手刚一动,便被瞧出意图的周百户喝止,“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我的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拔的;想要它们停下很简单,散去内劲即可。”
他的话令金一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拔箭,但这么做的结果只是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周百户并没有骗他。
金一握住箭矢刚一使劲,那箭矢就仿佛受到了刺激,以更快的速度往皮肉里钻去,若说之前的速度是蚂蚁,那现在简直就是穿山甲,纵是金一这么强势的人,也痛得呻吟不止。
周百户漠然看着这一幕,直至金一痛得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方才慢悠悠地道:“再不散劲,可就真的要活生生疼死了。”
听到这话,金一犹如落水的人抓到了唯一的浮板,赶紧散去内劲,果然,内劲一散,那两枝箭便立刻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丝毫看不出刚才疯狂往里钻的痕迹,仿佛那一切只是幻觉,但金一知道,绝对不是,他能清楚感觉到箭头深入了许多,差不多已经快碰到骨头了。
金一心有余悸地看着周百户,这究竟是怎样的箭术,竟然能够将死物控制得犹如活物一般,简直……简直是妖术!
真是没想到,小小一个岳阳城,竟然藏了这么多能人之辈,若早知这样,他绝不会接这个活,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那厢,狗十一已是看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后,他朝周百户竖起大拇指,“这箭术,实在是我大开眼界,冒昧问一句,百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箭术乃是祖传之密,恕不能告之。”周百户淡然拒绝,狗十一也没有生气,正如他自己说的那般,问这一句已是冒昧,根本没指望对方能够告之,而且周百户也说了,那是祖传之密,要是能随便说出来才叫奇怪。
在答了一句后,周百户朝蛇六娘道:“只要这两根箭矢不拔,他便没有再战,你将他押去府衙吧,我也该回去覆命了。”
“好,多谢周百户,这个人情我代江家记下了,下次有机会再登门道谢。”蛇六娘笑吟吟的说着,脸上虽是一惯的笑意,却多了一丝疑惑,这个周百户有如此一手箭技,绝非池中之辈,何以会屈居在岳阳做一个小小的百户?不过这是人家的秘密,她一个外人,不便多问。
随着周百户的挥手,数十名弓箭手整齐划一地收起弓箭,除了箭矢入袋的摩擦声,再没有多余的声音,可见纪律之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