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见她脸色变得利害,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犹豫半晌,忐忑不安地问道:“六……六姑娘,这方子怎么了,有问题?”他本来想跟着江老夫人一道叫“六娘”,临到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妥,生生改成了“六姑娘”,虽然依旧有些别扭,但相对而言,没那么怪异。
他的话将蛇六娘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她长出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呼出,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方子没有问题,我只是从中瞧出了金一现在的状态。”
她这句话,顿时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江老夫人率先问道:“什么状态?”
蛇六娘理一理思绪,道:“正如刘老爷说得那样,金一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若是现在我们与他对战,结果与上一次,不会有什么区别。”
江老夫人心中一沉,道:“若只是这样,你刚才不会露出庆幸之色,是否还有什么转机?”
“老夫人英明。”蛇六娘欠一欠身,续道:“金一的伤势虽然恢复,但他的无相法身并未大成,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停顿片刻,她又一字一字道:“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这句话就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在众人胸口,沉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屋中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刘嬷嬷思索道:“既然知道他在刘家,那我们可以从平日的饮食中入手。”
江老夫人心中一动,道:“你是说……下毒?”
“正是。”刘嬷嬷点头,“奴婢知道这手段不够光明正大,可如今敌强我弱,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赵嬷嬷也在一旁附声道:“不错,老夫人可不能心慈手软。”
江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蛇六娘,显然是在问她的意见,后者不假思索地摇头道:“不可能。”
“为何?”江老夫人疑惑,她当然不会以为蛇六娘是不愿意用毒,后者虽然不像金一那么狠毒无情,却也是杀手出身,断不会有这种莫须有的仁慈;蛇六娘会拒绝,必定是有不可抗拒的理由。
“杀手入留雁楼学的第一课就是试毒。”见刘老爷面露疑惑,她解释道:“前十天,会有先生教援毒理,告之各种毒花、毒草、毒虫的特征,不说网罗天下毒物,常见的却是差不多都在了,足有成百上千种。十日之后,这些毒物会分别放在饭菜之中,或是一种,或是两三种,看上头的心情;能够发现并且准确说出毒物名称的,就可以得到解药,反之……毒发。”
刘老爷听得心惊胆战,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训练方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毒发会怎么样?”
“或是烂面,或是烂肤,又或者失明、内脏腐蚀、骨髓变形,再严重一些的,就是丢了性命,成为一具尸体。”这些令人惊恐的话,蛇六娘却是说得轻描淡写。
“就不给救治吗?”刘老爷难以置信地问着,“那可是一条命啊。”
蛇六娘淡然一笑,将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抿到轮廓姣好的耳后,“连区区毒物都辩不出来的人,就是废物,留着只会浪费粮食。”
“区区十日,怎么可能记得住千百种毒物,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若非蛇六娘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刘老爷真要以为她是在寻自己开心了。
他的话令蛇六娘露出一丝伤感,但很快又消失无踪,继续用她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留雁楼本就是天方夜谭的地方,但凡是能从那一关中熬过来的人,必定对天下毒物有所了解,哪怕是叫不出名字,也会在入口的第一时间发现古怪;普通杀手尚且如此,何况是排名第一的金一;下毒……”蛇六娘冷笑道:“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意义。”
刘老爷被她说得六神无主,张嘴半日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倒是江老夫人蹙眉道:“若不能下毒,岂非只可硬拼?可是虎三伤势未愈,其他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那些个官差,除了李捕头之外,都是稀松平常之辈,抓抓寻常犯人还好,抓金一……”江老夫人苦笑道:“简直与送死无异。”
蛇六娘闻言也是叹了口气,“是这个道理呢,而且强攻之下,第一个出事的,必定是刘公子,他能活命的希望微乎其微。”
听到这话,刘老爷立刻紧张地道:“辰儿断然不可以有事,这是你们答应过的,不能反悔。”
“刘老爷莫急,这不是正在商量对策吗?”在江老夫人的安慰下,刘老爷稍稍平静,但手指依旧紧紧抓着扶手,一根根凸起在手背下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从未曾真正平复的紧张。
赵嬷嬷为难地道:“既不能下毒,又不能强攻,这可如何是好?”
刘嬷嬷思索片刻,试探地说道:“偷袭?”
这话倒是与江老夫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但她并没有冒然决定,而是抬眼道:“六娘以为呢?”
蛇六娘沉默良久,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中道:“若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就只有这条路可以一试,攻其不备,一开始的时候全力压制,将刘公子救出来的,余下的